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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班对十二、十三世纪藏传佛教的批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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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2-17 13:5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萨班对十二、十三世纪藏传佛教的批判】
——《三律仪辨别论》评述
《西南民族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10年第10
作者 张炜明 陈兵
〔摘要〕萨班在《三律仪辨别论》中,对十二、十三世纪藏传佛教界各种现象的批判,反映了佛教界教授派和实修派之间观点的对立。这一批判让后人不仅能了解萨班的佛教思想和辩才,更能了解他批判的对象,即噶举、噶当派诸大师的见地。诸派大师们对佛法的继承和发挥、批判与反批判,造就了十二、三世纪藏传佛教史上“百家争鸣”的全盛时期。
〔关键词〕萨班;藏传佛教;班智达;修传派;汉藏佛教
中图分类号:B948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3926201010006510
基金项目:教育部重点研究课题:藏传萨迦派教典研究(项目编号:07JJD730054
作者简介:张炜明(1967- ),男,四川甘孜州色达县人,四川省藏传佛教文化研究会秘书长,研究方向:藏传佛教;陈兵(1945- ),甘肃武山人,四川大学道教与宗教学研究所教授,博士生导师,研究方向:佛学。四川成都610064
 
 
  要梳理藏传佛教后弘期思想发展的脉络,有两个人不可或缺:先是阿底峡(9821054)撰《菩提道炬论》,奠定了藏传佛教显密圆融、先显后密、次第修学的理论基础。之后,萨迦班智达·贡嘎坚赞(11821251)对当时佛教界不重经论、只重自身宗教体验的修传之风,及由此产生的诸多离经叛道、误入岐途的乱象,予以有力的批判,以讲、辩、著多方弘扬佛法,树立了谨严的学风。
  萨班是萨迦五祖中的第四祖,幼从叔父萨迦三祖札巴坚赞广学显密教法,9岁时就能为人说法,23岁起又从来藏的印度那烂陀寺末任寺主释迦师利等遍学大小五明,成为西藏获得“班智达”称号的第一人。藏传佛教界尊称他为“文殊菩萨三大化身之首”。由于萨班的影响,渐趋衰腐的藏传佛教,走上了回归佛陀、重视经教之正道,开佛教大师须闻、思、修、讲、辩、著皆擅之风,造就了萨迦派众多大学者,形成了学修并重、敢于批判的学风。随着萨班叔侄为蒙元帝室重用,萨迦派势力扩大到整个藏区,萨班的观点成了当时藏传佛教界的权威见地。后来的大学者如布顿(12701364)、宗喀巴(13571419)等,皆接踵继承发挥。
  萨班几十种著作之中,《萨迦格言》、《三律仪辨别论》、《量理宝藏论》、《显明佛陀密意》、《无我母赞之注疏》五本,最为著名。其中《三律仪辨别论》评判印藏各佛教派系的是非,全面反映了作者的佛法见地。此论又名《佛法与非佛法辨别论》,论中批判了十二、十三世纪在藏区广为流行一些与经论不符的主张,倡导“一切佛法的实践,皆应依照佛之密意如实修持”。噶举派的“大手印”,噶当派、断派和希杰派无续部记录或与续部相违的主张,都在其批判之列,他称“大手印”、“大圆满”为汉僧摩诃衍所传禅法的翻版,认为只有从印度传过来的佛教才是纯洁的,印度佛教中又只有中观派才是究竟的。其批判的矛头,主要指向当时盛行的噶当派、噶举派,然对于噶当派的开创者阿底峡及噶举派的马尔巴、米拉日巴等祖师,萨班并未批判,他批判的只是这些宗派的后学,对噶举派的批判从岗波巴开始,对蔡巴、止贡二支派批判最多。
  此书写作之初,就引起了广泛的理性思考与争辩,后来成为萨迦派人的必读书之一。
一、著作此论的动机及时代背景
  公元78世纪,佛教从汉地和印度的大举传入吐蕃,与本土宗教——本教发生冲突与融合,形成了藏传佛教。约公元779年建成的桑耶寺,是这一进程的里程碑。西藏的佛教僧侣和本教徒、印度的法师和密咒士以及汉地的禅师汇聚寺中,将梵文和汉文佛经翻译成藏文,由印度论师传戒,汉地禅师指导禅修。此后,又有象雄地区来的本教大师将其经典译成藏文。由于本教徒在寺内举行祭祀仪式时宰杀了许多牲畜,导致佛教与本教的大辩论,以藏王宣布本教失败告终。但赢得胜利的佛教,内部却陷入了汉、印两种势力的争斗。王妃及绝大部分藏僧,都归信汉僧摩诃衍禅师,只有少数几位信奉印度论师。藏王又从印度迎请来莲花戒大师与汉僧辩论。据萨班《显明佛陀密意》中转述及伏藏所出的《巴协》(桑耶寺志)所载,摩诃衍败北,被摈出吐蕃。而《宁玛经典文集》中有一本是据说是由莲花生大师二十五大弟子之一的鲁钦·桑杰益西著的《禅定目炬论》,专门讨论了以莲花戒为代表的渐修派、摩诃衍为代表的顿悟派及大瑜伽和大圆满见、修、行、果的异同,认为摩诃衍的顿悟派见地要高于渐修派。王森认为,关于汉、印僧人大辩论的结果,《顿悟大乘正理决》(敦煌本)说汉僧胜,内地禅宗和莲华戒派下此后并行于西藏;而某些藏文资料却说摩诃衍先胜后败,被摈还唐,并且说赤松德赞下令从此不许藏人随学汉宗。有的书上说赤松德赞作结论,仅是‘此后应学习龙树中观宗’,而禅宗亦一向祖述龙树,且摩诃衍返回敦煌后地位尊崇,似非被摈弃不用之人。“从现有史料看,禅宗在西藏的影响并未断绝,并且一直影响到后来的宁玛、噶举等派,而在当时译经目录上看,却是莲华戒等所传中观宗居于主流,可以说,在当时大概是印僧占了上风。”[王森《西藏佛教发展史略》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7P.1415
  这一时期“密主显从”的印度佛教,一传入西藏,便因密教的一些古怪作法,引起本教及社会的激烈排斥,一些佛教界人士对密教也难以接受。柯热藏王出家的耶喜峨著《佛法与非佛法辨别论》,对当时流传的密教予以破斥,他在《告卫、藏两地持密咒师们的通告》中批判:
  “救度”盛行,绵羊群将尽杀;“双修”盛行,人种次序将失坏;“药修”盛行,病人医缘断(也有说“药修盛行,猎狗不能活”);“尸修”盛行,坟物祭祀空;“供修”盛行,活人被救度;供罗刹血肉,人畜瘟疫出;焚烧人尸,烟雾犯神龙。如此行为乃是大乘吗?
  如此行为如果是佛教,那么猎人渔夫屠户及妓女,必定皆已获菩提……[罗珠坚赞《答关于前宏期密乘的争论》成都:四川民族出版社1997P.22
  宁玛派的“大圆满”,也被他斥为“见地住于颠倒迷乱地”的邪法,损害国家。耶喜峨的弟子绛曲峨著《破斥邪密宗论》。耶喜峨的侄孙——藏王西瓦沃发布文告,对大圆满和一些宁玛旧译密续等作了批判,认为当时流行的大圆满的见地融合了外道的东西。后来,从印度留学回来的郭·科巴·拉则译师写了一篇致藏族佛教徒的公开信,说一些新派译师在印度询问了所有的班智达,回答是有些密派所说“佛涅盘一百二十年时宣说了大瑜伽”的说法不真实,认为旧密派的大部分密续是藏人自己编造的。
  至9世纪,藏王朗达玛(约838842年在位)灭佛兴本,佛教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朗达玛也被佛教僧人所弑,吐蕃从此陷于混乱,迅速分裂。
  据萨班《三律仪辨别论》说,到萨迦初祖萨钦·贡嘎宁波(10921111)住世时,行“邪法”者很少了。但萨钦圆寂后,亥母之加持、发心、梦境、本尊观修顿生起、唯一白法等与佛教法相违背的众多“邪法”,又兴盛起来,破斥这些“邪法”,是萨班撰写这本著作的主旨,他在书中表示,著作此书,是出于对诸有情的仁慈,并非故意诋毁诸人:“因为众生暂时和究竟的所有利乐皆依赖于佛教,而它又是由如实依照佛的密意修持而出现的利乐之果,行为错误就不会出现。因此,为了破斥扰乱正法的修持,宣扬佛教的不错乱的修持,而著述此论。”[萨迦派的著名大师郭让巴(14271487)在其《三律仪辨别论疏·显明佛典密意》中说,此论大约完成一半的时候,藏地的佛教徒就说萨班是因贪憎而著述,会成为前来听法者的障碍。门徒因此请求终止写作,萨班只好放下了。当天晚上,他梦见一尊极其庄严美丽的佛像掉在污秽之中,便将其拾起清洗,众人一见,非常不高兴,于是就停止的清洗,众人便又用污秽涂抹佛像,又梦见文殊菩萨背对自己、龙树菩萨背靠着干枯的菩提树坐着,示现出病容。萨班醒来后,说道“著述此论人们虽不欢喜,但如不著则佛不欢喜,因此应该著述。”并请求上师三宝原谅宽恕自己先前中断著述的过失,最终完成论著]
  关于此书的书名,郭让巴大师在《三律仪辨别总义·如意宝》一书中有解释:所有佛教的修持,皆可归入三种律仪之中。“律仪”一词,指能从根本上断除损害他人的行为及事情、能遮能灭恶戒相续的善戒。萨班将佛教的一切修持分为三种:
  (1)声闻的修持,如《别解脱经》所说“诸恶莫作,众善奉行,自净其意,是诸佛教”,即首先断除损害他人行为,其后如法修善舍。这些修持,归入别解脱戒之中。
  (2)大乘显宗的修持,如《金刚幕》所说“空性悲心无有别,于诸心中观修遍,此乃是佛及佛法,也是所谓圣僧众”,即以大悲心为动机的世俗菩提心与通达空性的观慧(般若)双运,成办圆满的觉悟(正等正觉)。这一修持归于菩萨律仪的修持。
  (3)金刚乘的修持,如《金刚顶续》所说“成熟以及解脱道,指示佛觉之最胜”,播下加持自己的身语意与佛之身语意无别的种子,为能成熟的灌顶;令种子向上生长,为能解脱之道,此二者归于密咒律仪的修持。总之,佛教诸乘的一切修持,皆可归于三律仪。

  所谓“辨别”,不只是讨论三种律仪的内容,而是从最初“领取的仪轨”、中间“守护的所学”、最后“出现证果”诸方面,遮破一切与佛说不符的邪说,依照佛之密意,如实指示修持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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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声闻乘别解脱律仪
  别解脱律仪,分为声闻和大乘二种,关于声闻乘别解脱戒,萨班首先说明七种终身戒存在和结束的时间:声闻七种别解脱律仪,在受戒者死亡时舍弃:
  诸声闻者从皈依,受持比丘律仪间,乃至活着有律仪,于死亡时舍律仪。[萨班著。张炜明译《三律仪辨别论》此书尚未出版,故不能注明页码,下引此书,不另注明]
  守护声闻律仪的果报,在死亡之后将出现。而大乘菩萨律仪及其果报,死亡后也跟随。原因是声闻律仪不是由心识、而是由身、语所生,一旦所依身体没有了,则戒律也没有了;而菩萨的律仪是由心所生,故身体死后,只要心识还在,律仪仍存在。
  止贡噶举派觉巴·仁青拜(1143-1217)解释说:戒律中所谓“乃至活着”一语,有“乃至身活着”和“乃至心活着”二种。认为声闻乘七种别解脱律仪乃至活着之间领取,是考虑于心识,这不是“贼住发心”。萨班则认为:“如此说法非佛意,智者论中也未说。”若如此说,则声闻、大乘律仪没有了差别,二乘共同以及不共之皈依,及传授律仪之仪轨、所学戒的内容,也没有了区别。如果死亡也不舍比丘戒,那么戒律中规定僧尼欲归俗时只要奉还戒律等舍弃律仪之事[斋戒,近住律仪:杀盗淫妄四根本罪,以及饮酒歌舞、花鬘涂香、高广大床、过午时食四支分罪,共成八罪。认可一昼夜间戒此八罪的别解脱戒],也就不可能了。
  噶当派主张:当天守护的近住戒[斋戒,近住律仪:杀盗淫妄四根本罪,以及饮酒歌舞、花鬘涂香、高广大床、过午时食四支分罪,共成八罪。认可一昼夜间戒此八罪的别解脱戒]应在次日早上奉还,如不奉还,则违犯戒律,失坏律仪。对此,萨班首先概述了声闻二部以及大、小乘近住戒的区别,指出噶当派的主张不合理,因为过夜自然舍弃,那么第二天若还要守护近住戒,则早晨需要再受戒。噶当巴的甲域哇(1075-1138)认为:如不在十五、三十和初八这三天分别观修释迦牟尼、无量寿、药师三佛并诵本尊咒,则不可能守护近住戒。萨班认为此说也值得商榷。因为观修本尊是密咒的修持,和守护声闻近住戒没有关系,观修本尊及诵咒,最多也就是为有近住戒的密咒师增加一点福报吧。
三、大乘别解脱律仪
  萨班依次讲述了大乘别解脱戒最初领取的仪轨、中间守护的所学、最后舍弃的方式。特别指出别解脱律仪的主要所学,是如法取舍善恶业。这须了知正确的业果,故概述业果的建立,说明造作业及感得异熟果者,乃是业力,业力属有为法,而法之本源界,“是无为法故非业”。
(一)关于“业”的邪分别
  他把当时藏传佛教界关于业果的“邪分别”归为三类,分别加以批判:
  1、承许本性有善恶的邪分别。香玉扎巴的《胜道究竟》中说:“如同巴那色之果,因与因乃是同时,具宿业者将证悟。”即承许因位时存在果,因果同时。他在讲解《大方广佛华严经》(金刚幢的回向品)中“众生一切所有善,已作将作现在作”时,如同数论外道承许有主尊和自性同一的善一般,认为这里的“所有”之义,是说一切有情天然存在有善,此善就是如来藏。止贡巴的“(本性)所有之善”,主巴噶举派创始人郭仓巴(1189-1258)的“存在之善”,达隆噶举派创始人达隆塘巴·札西贝(1142-1210)主张“自性之善”,皆属此类。萨班认为这些主张皆属迷乱“回向之要”,以经教和正理详细加以剖析,指出所谓“如来藏”一词,是指“无有变化的法界”,法界无有善恶,不能成为回向之善。萨班解释经中“一切众生所有善”之义说:
  因此如来考虑到,一切众生已作善,而以言词宣说道:众生一切所有善。
  若“一切众生所有善”是指法界,则“所有”、“有”一词皆不合理,因为“所有”的词义是许多,而法界离戏,无有多与少、有与无。附带批评了一些噶当派人士所主张的“慈爱和悲心乃是不观待方便善巧的本性之善”的说法。
  萨班还进一步批判了当时藏地盛行的如来藏观念:不说如来藏是法界,而仅认为是有情之界,且就是一切众生所有的善。如来藏若是有情界,那么有情界不外乎实有、非实有或二者皆非的离戏三种。若如来藏是实有,则有色法和心智二类。如许色法为有情界,则同于顺世派等外道“有大种和成住同质同一之识” [成住同质:同一位置上,同成同住,同时生、存、坏灭而又同质之诸异类事物],及裸形派外道树木有心识的主张。若如来藏是心智,则未超出八识,仍属轮回范畴。若如来藏是无实,则无功用,又怎么会有善恶呢?若如来藏非实有亦复实无,则未超出先前所说的法界。萨班进而以三法———宣说如来藏的密意、目的、真实妨害,把经论中如来藏的说抉择为“不了义”。
  2、业之果善恶绝对分明的邪分别。一些止贡噶举派的人士认为,善恶业会一直跟随到成佛,按律藏说,佛也遭受前世恶业果报,如佛陀被提婆达多飞石伤脚趾,这是了义的说法。萨班不赞成这种理解,因为经中有明文说这是不了义说,并且,如果佛也要受报的话,那么大乘佛教所谓佛以福德资粮圆满诸功德、以智慧资粮断除二障及习气,也就了无利益了。
  3、业的本质有绝对开许、绝对遮止的邪分别。一些止贡噶举派人士认为:大小乘的所学,如一个遮止则是于一切本来遮止,一个开许则于一切本来开许。萨班认为这种主张与佛经不符,因为声闻内部、在家人和出家人之间、大小乘之间、大乘内部相互开遮不同,不可片面判定。比喻说:
  比如莲花的种植,经常需要污秽泥,菖蒲等围绕而生,其他花朵不需此。水生植物畏干地,旱生之物畏潮湿,寒地暖物不成熟,暖地凉物不应理。
  任何事皆可依自家规矩成办,如违规而行,则难以成就,一切开遮,须依自家规矩而定。止贡噶举派主张:“如果不出家受取律仪,则连违犯遮罪的名称也不会有,对出家人的遮罪也不于在家人出现。如果不是这样而仅于出家人出现,则是专门针对出家人染上的罪。如是这样则会使人认为是佛于出家人心生怨恨,故而制戒。”萨班毫不客气地斥责他们胡说八道,并用教理批判了“于戒罪堕犯有自性的不善、禁戒有自性之善”的说法:因为罪恶有性罪(杀生等)和遮罪(无法衣等)二种,凡是违犯自性罪,一切有情皆成罪,而对于遮戒罪,只有受戒以后才成堕罪。止贡噶举派还说:“如果本性上无有善和不善之二者,那么因为能仁(遮制有堕罪,不遮制则无有堕罪)创立了堕罪,则一切苦乐之作者(如外道的大自在天),岂不成了佛吗?”萨班认为这种本性有善恶说,与外道数论派承许有自性主尊的说法相同,并指出佛建立共同及不相同戒律的原因。
  对噶当派所说业果暂时实践迷乱的方式,萨班也作了批判,认为暂时的行为应与律仪相符、讲授应与教法相符。因此,他批判如噶当派的“长长历经”与律仪相违的行为,也批判与佛教不相符的讲授,如向蔡巴和噶夏巴等主张不需要经典及成就者和智者的论著,萨班嘲讽他们“词语组合也不知,更遑逞妙善之义,蠢人们的随便语,令诸智者发笑之,各类无关语书写,说是论典作讲授”。他对舍弃印度佛经和论著的教授派的习惯作法,及不拘一格、方便设教教化众生的修传派的风格,皆不能接受,感叹说:
  愚者能够生欢喜,智者不能生欢喜,浪费时间和心力。呜呼现在之佛教!变成如此真可悲!
  萨班讲述了与佛教相符的闻思修如何成办的方式:佛陀所说经典及智者们的诸论著,其词义拥有加持力,必须首先如法讲授和听闻(闻),在此基础上分析其义(思),认真于彼作修习,即是观(修),“闻思修三如此作,此乃是佛之教法。”
(二)发心仪轨
  大乘菩萨律仪的修持,以发菩提心为先。萨班对当时藏区诸派在发菩提心方面的错误见解,进行了批判。
  1、广授唯识派的发心仪轨的邪分别
  噶当派后学将“发菩提心”作为主要教法,为一切人传授唯识派的“行菩提心”,并作了“发胜义菩提心的仪轨”。据说格西夏索瓦等梦见弥勒菩萨坐在高大的法座上为广大会众传授发心,遂依此梦境,为不管是否获得过别解脱律仪的一切有情传授唯识派的发心仪轨。萨班认为这不如法,因为梦境若非魔化现为佛而说,固然可以追随,但其所指示的,是不符合佛教的方便道,所以是魔之加持。在众多经论中,都制止这种为不知菩萨经藏和未受别解脱戒律者传授唯识派发心之规的行为。
  2、胜义菩提心的生起
  萨班指出,显宗典籍所说的胜义发心,乃是在资粮和加行道上,经由一个阿僧祇劫观修的福德和智慧资粮之力,至初地时,自然生起无分别智,依此智而自然发心。如《经部庄严论》所说:
  圆满之佛极欢喜,福德资粮善积聚,于法不分别智慧,生故于彼许胜义。
  有人却认为胜义发心由仪轨而生。萨班批判说:若如此,则胜义发心就成了表示所出的发心,而胜义发心乃是由胜义法性所获得的发心。佛未制定过胜义发心的仪轨,智者们也未曾作过。比喻说:就像农民虽能精勤施肥洒水等农活,但庄稼是从田中长出,而非从人及农活中长出。同样,世俗菩提心能从仪轨生起,但胜义菩提心及无漏之律仪、禅定之律仪等,乃见道后自然生起,非由仪轨。
  3、为不失坏而守护的所学———菩提的所学
  萨班主张主要通过修学“自他平等”和“自他相换”二法,发起世俗菩提心。但当时一些止贡派人士却说不可以观修“愿诸有情的痛苦于我成熟、自己安乐于有情成熟”这种自他相换的菩提心,其理由是:如果将自己的安乐施于他人、他人的病苦自己领取,一旦誓愿坚固,自己就会经常遭受痛苦,这是不知道方便的观修方式,是严重错误之法。萨班斥责这种说法是魔的引诱,他大量引经据典,证明修学自他相换而发起菩提心,是菩提律仪的主要所学。“一切誓愿最终坚固”的理由不能成立,因为菩萨们修心的一些誓愿不是永久可得。佛陀住世时,曾发愿一切有情的脑病皆于自己成熟,愿一切有情的脑病皆得消除,故他解脱了脑病,往生天界,乃至最后成佛。如果誓愿最后坚固获得,则他需常遭受大脑病的折磨,但事实并未如此。而且,三世一切佛也都是观修自他相换,也应经常遭受病苦,而被换的对象———诸有情,则不应该出现病苦。
  4、对其他邪分别的批判
  在菩萨律仪的最后部分,萨班批判了11种与前面内容相关的不正确的方便道:不清净的布施、持戒、忍辱、精进、观修(禅定)、观慧(般若)、信心、悲心、慈爱、方便道、誓愿。指出它们都是不知佛陀之密意而篡改佛法,虽然可以让蠢人们喜欢,却为智者们耻笑。“于彼等等无边量,佛语之要错失故,虽然现以为行善,但应了知为不净。”唯有符合佛所说经典闻思修之义趣,意乐清净,方为佛法正道。
 楼主| 发表于 2017-2-17 13:55 | 显示全部楼层
四、密咒律仪的修持
  萨班批判了藏传佛教界主要流行无上部密续道修持的迷乱,附带批判于下三续部的迷乱。
  首先,他以萨迦派主要传承的瑜伽自在主比瓦巴的密意为依据,说明密咒道修习成办最胜成就的主要次第为五步:
  1、领取无谬能成熟的四灌顶;
  2、观修无迷乱的二次第;
  3、观修由灌顶和智慧所生的大手印;
  4、串习大手印而行混合轮回涅盘的行为;
  5、依此进入地道,现证果位之方式。
(一)能成熟的四灌顶
  首先需要一位具相的金刚阿阇梨,依续部所说设坛城,依无谬的仪轨,为具器的弟子灌顶。使其获得密咒的律仪。但藏人对于能成熟的灌顶有众多的迷乱,萨班列举出六种,一一加以批判:
  第一种迷乱,是将不能成熟的灌顶许为能成熟。针对的是噶举派自塔波拉杰时代起流行的将金刚亥母的加持说成是灌顶,郭让巴的《三律仪释·显明佛典的密意中》中说:“当时,塔波拉杰(冈波巴)大师看见有许多弟子到其他上师那里去请求灌顶,大部分没有回来。就说:‘我们自己也需要一个做灌顶!’贡勒如巴就说:‘我做一个猪头(亥母)的灌顶好吗?’塔拉即说:‘可以!’于是就作亥母的加持,之后由上师传授那若六法、大手印等。即向曲果巴请求灌顶,由上师传授引导。因此,即使《胜乐金刚》的灌顶未获得,也可仅以金刚亥母的加持开启六法之门。”
  萨班指出,这种作法没有密续及论典等依据,违犯经教,没有功德,过患严重。亥母加持并不是灌顶,其所用仪轨是自己编造的,自造的仪轨不可能成佛,仪轨是佛的行境。以加持作为法门,非常荒唐。
  第二种迷乱,是弟子数目不确定、坛城不清净。授此类灌顶时,大多“弟子百千无有数”,而且不按佛所说前行、正行、加行诸仪轨举行,作无关相违、失坏仪轨之影像,愚人说此是灌顶,其实他们的身语意三者被魔所改变。
  第三种迷乱,是认为无灌顶也可观修甚深道。一些大手印修行者说:“上等根器之人的能成熟是亥母的加持,不需要灌顶。”还说仅以发心就可观修密咒。萨班斥责这是自己编造的说法,灌顶是内缘起,而发心无缘起。
  第四种迷乱,是灌顶的作法。有些人虽承认需要灌顶,但灌顶的作法迷乱,主要表现有五种:
  (1)灌顶的时间迷乱:一些《密集》派人和密咒士主张,现在未获灌顶也可修密咒,今后可补灌。萨班指出未灌顶而讲授密法,师徒关系先已失坏,成为非法之器,如何能得成就?
  (2)弟子相续迷乱。一些觉域派人说,如未通达心性,虽获灌顶也无利益;如果通达了心性,则不需要灌顶。萨班批判这是舍弃密咒。
  (3)坛城不净。一些修大手印者主张:“无有仪轨,可从上师身坛城领取四灌。即身体如同明妃缠绕,心对心、额头相接,那时灌顶圆满,从心上给予;法圆满,看见真实的体性。”萨班批判说,如果一切仪轨可从上师身上领取,圆满佛所说的甚深仪轨都应该舍去。这种将佛所说需要的仪轨说为不需要、佛未说过的仪轨说为需要,会令智者耻笑,是魔的加持。
  (4)续部的差别迷乱:一些不空脀索派人和修大手印者主张:事续部等也要作四灌仪轨,对于不空脀索等也作二次第的观修。这种过失主要是不知上下续部的差别所致。
  (5)于法门名称的迷乱。一些修大手印的人士主张:“虽然没有作灌顶,但如对密咒获得信解,因信解是法门,也可以观修密咒。”萨班批判说,灌顶不仅是法门,而且以密咒缘起作为道,是缘起吻合的教诫,是依蕴界处殊胜仪轨的缘起播下成佛的种子,是上根今生、中根临终或中有得以成佛的方便,取名为灌顶。所谓的“观修”,就是对所获的灌顶作守护和增长。因此,进入金刚乘后,除了灌顶,别无他法。第五种迷乱,是承许灌顶为四句。底普巴·热穷巴(多杰扎巴1083-1161)[热穷·多吉札巴(1083-1161):简称热穷瓦。生于后藏共塘地方,11岁起即从噶举派米拉日巴学法,后两次赴印度,从底普巴和玛几珠杰等学完无身空行母法,复返藏传给米拉日巴。离师云游藏区南北各地时,居住涅、洛若最久,曾广收门徒传授教法,并讲述道情多种米拉日巴生平事迹]有四句主张:“虽作灌顶也不获、虽然不作也获得、作即获得、不作即不获得等四种。”萨班批判说,来源可靠的续部典籍中未有此说法,这是扰乱佛教。
  第六种迷乱,是认为不需要守护誓句(三昧耶)。一些宁玛派人说:“秘密之密咒,乃是本来秘密,方便隔绝,故虽然对未获得灌顶者讲述密咒,也不会有泄密的堕罪。”萨班批判说:对于未理解者可说是本密,而对理解者则是泄密。因此,所谓“本密”,在来源可靠的经典中未曾说过,这也是损害教法的言语。
(二)能解脱道的二次第
  有些修大手印的人主张:修习成佛的方便道没有迷不迷乱的差别,成佛方法不止一种,以一种方便道便可获得成就,如龙树由通达见地而解脱,莲花生以修生起次第而成就,鲁希巴由苦行获解脱,黑行者以伴行成就,各绕恰由修风力解脱,夏瓦热以修拙火成就,萨日哈由修大手印解脱,镢头尊仗加持力解,寂天贪食睡,因扎菩提以妙欲,比瓦巴依各种因缘成就……,祖师们获得成就,各有其方便道,非必须修生圆二次第。萨班认为:一般来说,成佛之因需要方便、智慧双运,特别是无上密乘的成佛之道,需要如法观修二次第,片面修持一种方便道,不能成佛。
  此外,萨班又批判了不遵守佛陀教导的佛教徒、不符合经藏的发心、不符合出离的别解脱戒、不符合律仪的别解脱戒、不符合续部的密咒、没有灌顶的上师、没有誓言的佛教徒等等众多的乱相:
  现在佛教徒大多,三种学处[戒、定、慧三学]不学习,故非显宗之法轨;灌顶二次第不具,故非金刚乘之教;律仪之藏不知道[乃至连五堕罪的论述也不知道],也非声闻之宗派。但是自许当教徒[我们说是奇怪的佛教徒]。呜呼成为何之教[诸佛教的里面皆不归属,不知变成了谁的教法],无父的子虽有名,不能纳入种族内[无骨亲(宗族)之故]。经续来源不明白,不属佛教徒之内,破烂简陋之衣服[可作乞丐的衣服],不可作贵人服饰[又如,混合有好、中、坏三种食物的残渣,称为“泔水”,同样,没有来源的许多混杂是法之“泔水”]。同样座量简略法,(能令愚者马上喜,)具信(者)不能得成佛。
(三)由灌顶和二次第所生的大手印
  分能通达、证悟大手印的智慧,和所通达、证悟离戏的见地二种。能通达大手印的智慧,是由第三灌顶(词灌)的方便和观修二次第的等持所生乐空双运的智慧。瑜伽士虽能觉受,而不能以言词描绘。它有能诠表的比喻智慧和所诠表的真实智慧二种。
  能诠表的比喻智慧,虽然不是现量见法性,但与远离言说、乐空双运相似,称为“比喻的智慧”。对能诠表的比喻的智慧,萨班批判当时噶举派等大多数观修大手印的人士的见地为不知《大瑜伽续》等所说由灌顶和智慧所生的自生智慧为大手印的意义,仅依显宗经典所说的“一切处无念,一切处不作意”等文字,阻制妄念分别于外境放散,以空寂、愣住、压制妄念之观修为大手印,把单空见地的近似胜观许为大手印。他指出,这种大手印乃是汉地宗教的余绪。还有一些人将以敬信改变心境的近似寂止许为大手印:
  当今号称上师者,弟子敬信转心识,妄念稍微得灭止,于此指示大手印。
  萨班认为如此修持,也可能是魔的加持。又,有人说:修行人如果前生未作过发心灌顶,则不可能信奉大手印,因此,凡信解大乘的,都是往昔有净习,因而现在不需要灌顶。萨班批判说,主张不需要灌顶,是否定经续,是弃法的外道。
  所诠表的真实智慧,乃初地见道时所生。对此,有些藏人———如仁青金扎所出的鄂雄巴的修士们认为:不管是不是由灌顶和二次第所生,把心得安住的少许寂止和显空的细微分别指示为见道,怎么没出现初地的十二组百功德圆满呢?就如未出蛋壳的幼鹏不能飞翔一般,被异熟的身壳所束缚的修行者,也没有显现十二组百功德圆具的境界。一旦异熟的皮囊坏灭,功德随即显现。萨班批判说:这种说法在一切经续中都找不到,是欺骗愚者的假话。
  一些人仅以妄念得到压制、细微显空双运分别生起时的境界为“一切法平等一味”、“无有迷不迷乱的修持”。萨班为了破除这些主张,附带破除了三乘的迷乱,指出大小乘上师的区别。此外,他还破斥了噶当派格西金厄瓦、纳唐巴[纳唐寺:博朵瓦再传弟子冬盾·洛珠札巴(1106-1166)创建于1153年。继承噶当派所传教法和迦湿弥罗班禅释迦师利所传戒律。13世纪时,寺中堪布均丹热赤及其弟子卫巴洛赛将当时所有的藏译三藏佛经编订为甘珠尔和丹珠尔,即佛说及论疏两部藏文经典刻版印行。但现今所见之纳唐版大藏经,则系1732年颇罗鼐主持所刻者]、查工巴,及一些宁玛、噶当、噶玛派人在朵玛和献供中的迷乱、对本尊身像颜色和手帜的迷乱,以及承许显教的开光、火供和《密集》等主张。
  关于所证离戏的见地,萨班指出:声闻通达“人无我”,大乘显宗抉择一切法离戏,二者有差别。金刚乘所抉择的见地没有比大乘显教更高的,因为无一法不是被显教抉择为离戏之法。而有些旧译宁玛派人认为九乘见地各自不同,萨班批判说,如有比显宗通达的离戏更高的见地,此见地必定是有戏。闻、思的见地,显密是一致的,只在现量通达离戏的方便方面,密咒更为殊胜。对一些宁玛派人主张四瑜伽各有不同见地的说法,萨班也作了批判,认为四瑜伽不是见地的不同,而是观修方法有差别,宁玛派的四瑜伽是观修等持的次第,不是续部的次第,并附带批判了四续部修行的迷乱:
  不知宗派之差别,续部(的四灌顶和四道的)差别不清楚,搅乱一切诸仪轨,(因“上师的教规”而越教理)行自造事真奇怪。
 楼主| 发表于 2017-2-17 13:56 | 显示全部楼层
(四)轮涅不二的行持
  生起地道的证悟,一般说有二种:专注于所依身要所生、专注于能依心要所生,前者是密教的方便,后者是般若显宗的方法。依前者修,头顶等身体的37处的风心进入中脉,从而生起十三地的证悟。也就是摄收外境南瞻部洲的布里拉亚等地方,控制那里空行母们;内部则让风心进入中脉。为此,行者应该坚固二次第的证悟,且了知空行的表示,能给予回应,能认识所去之处。
  然而,藏地有人不通晓密咒,篡改、颠倒咒规,认为未获灌顶、未修二种次第,也能证得37种境界。他们还将所去之处冈底斯山误认为雪山,将扎日山误认为为扎日扎山。萨班指出:续部中曾说过:不观修二次第的拙火定和大手印的修行者,即使修得再好,也不出显宗的范围,显教经中未说相应的仪轨。密咒的灌顶未获得,二次第的观修未完成,就自诩有证悟,必定出障难。其认冈底斯山等为雪山,与《时轮续》、外道的典籍所载、《大孔雀经》、及《华严经》等所说相违。
(五)地地升进而证果
  有究竟的和暂时的二种果。究竟之果,灌顶之时领取双运,道位时观修双运,生果时出现双运。关于究竟之果,萨班罗列举了五种错误主张:
  (1)因果种类不相同。蔡巴噶举创始人向蔡巴(1123-1193)等主张:由观修“唯一白法”,即唯一观修空性,便可生出三身圆满之果。香巴噶举的《大手印宝盒》中说:“在远离一切根本后得的、心意造作的大手印自生安住之时,各种生起(现起)即是化身自生;明而无别乐生起,故为报身自生;彼三者的自性不能区别,故为究竟大乐身自生。”一切轮回涅盘的现象,都是自心唯一离戏本性所生起的种种之相,除心之外,真实不成立。而此心本身,虽受暂时的影响而生为各别的形相,但它们的本质非善非恶。比如一个铜盆,喂狗时即为下劣之物、呕吐之处;加上装饰,用来向国王进食时,就完美而奇特了;用作法器,开光之后,便成为礼供对象,有助于积聚福德资粮。铜盆暂时的形相似有优劣,但本质上没有一点好坏的差别,显现的行相没有真实性,自性空;正空时显现,正显现时空,称为“自性双运”。汉地禅宗《六祖坛经》也说:“自性具三身,发明成四智。”萨班认为此说不合理,因果颠倒的错识,因为因果种类不同,由唯一空性不能出现果,能够出现的果,充其量也不过如声闻的寂灭,是无害无益的空性。塔波拉杰等主张“观修‘唯一白法’之后,需要作可以利他的方便回向”。萨班认为这种说法自相矛盾,极不合理,既然称为“唯一白法”———唯观修空性便成佛,则不需要回向,需要回向则不是“唯一白法”。如不作回向普度众生,则“唯一白法”毫无利益。如果远离方便,则与经教和正理相违。成立方便善巧,修习六度四摄等行,是“道”的要害,仅观修空性,过失很大,是断见,是连空性也不能证得的,即使证得也会堕入声闻的寂灭。
  (2)因果颠倒。有些人主张仅仅观修空性可证三身,有些人认为观修双运出现果光明即成佛。这是因果颠倒,都有过失。
  (3)无因生果。向蔡巴等说:“于大手印断顿法,计较地道是愚蠢。”承许不经地道而成佛,说绕行扎日圣山就能解开脉结。萨班批判他们不知道无上续部的密意,极其荒谬。因为绕行外面的二十四大圣地,以及身内的脉结解开,乃是由瑜伽士由行经十地等的缘起所出现,无经行经十地等因,就不会结出相应的果。
  (4)因不齐全而生果。有人说:“不许密咒之四灌,生起次第[自加持、坛城轮、大手印]等四道,彼等建立皆不许,而说金刚乘之果,乃是化身等四身。”萨班认为这种说法也是颠倒,因为金刚乘四身建立之因,乃是需要能成熟的四灌和能解脱的四道,才有果位四身。
  (5)错认果的自体。一些《密集》行者说:“果之究竟乃是光明空性。”这种说法违背了圣者龙树父子的密意,因为《密集五次第》和《摄行论》等中皆说:从光明究竟而生起双运佛身之果,未说光明空性即是果之究竟。
  关于暂时之果,萨班列举出三种错误主张,予以批判:
  (1)认为证悟者比成就者更好。一此观修大手印者说:“成就者低劣,而证悟者更妙善。八十四大成就者之中没有证士。”萨班批判说:这是对圣人和上师们的诽谤,因为不是初地以上的大乘圣者,就不能称为成就者,初地以上的证悟才能称为“成就”,这是《道果》和《经部庄严论》所说。除此之外,未说其他有关“证悟”者的教言。
  (2)认为觉受比证悟更好。竹巴噶举的创始人藏巴甲热的师父———岭热·白玛多杰(1128-1188)等主张:“觉受、胜解、证悟三者之中,觉受低劣,胜解中等,证悟最好。”萨班认为这种说法不成立,因为胜解和证悟二者异名同体,皆归于觉受之中。
  (3)以四瑜伽结合于菩萨地。大手印法著名的专注、离戏、一味、无修“四瑜伽”,在玛尔巴的弟子中并没有,后来塔波拉杰给冈勒如巴的指导中,把它与大手印结合,认为专注瑜伽是见道,离戏瑜伽是七地之前,一味瑜伽是三清净地,无修瑜伽是佛地。萨班认为这种说法对于凡夫,作为相似非真实的地道来讲,还说得过去,但如果真实作为大乘圣者的地道,则违反经续。
五、对其它迷乱的批判
  萨班还批判了其它多种迷乱,如:巴甲穷巴等人四处宣告:“大小乘的一切见修行果,依照各自的理论所说,在自身是真实的,故不能以经续中未说之故,而加以破斥。”萨班批判说,倘若所说的都真实,则不可能有假话;如果一切宗教都真实,则宣说有害的法,如主张杀生而投生善趣的外道也真实。同理,佛教内部,也有了不了义等众多区别,不可能都真实。有人会说:“外道也宣说了慈爱、悲心等众多真实之法,佛也宣说了不了义、密意及隐含意等不真实的法,佛教与外道都有真假,为何只取佛所说而舍外道所说呢?”萨班回答:
  佛以不了义引导,而会合于真实性,外道以真实引导,而会合于假虚性。因此我等于诸佛,恭敬理由是如此。同样于此雪域中,示现善妙事迹后,依附佛意之邪法,如外道法决定舍。指示各种乘之理,诸要依照佛所说,清净指示彼上师,我于彼师视为佛。
  萨班又从正面指出三个不迷乱的要点:
  (一)修习不迷乱之要
  篡改经续的文字、内容,过失极大,应舍弃。应认识“篡改之魔”出现的方式,以便断除。
  (二)宗派不迷乱之要
  往昔智者们对宗派的迷乱,特别注重以经教破除。如阿底峡著《胜乐》、《密集》等修法,有许多正行密咒,而追随者们却说不是行密咒之时,不依教奉行,这有违阿底峡之宗。所谓“觉沃派的发心仪轨”,阿底峡根本不认可,且作他没有开许的“胜义发心”,也是与自宗相违。一些噶当派后学重视经论而不重视密咒,制作出一些显教的开光等仪轨,受到萨班的批判。那若巴之法的根本,乃是灌顶、誓句、二次第、行为支分(五支)。不修灌顶和二次第,不用说与续相违,与自宗也相违。金刚亥母的加持,玛尔巴大师没有,用它开启法门,也是与续相违、与自宗相违。伏藏所出的经函,他处偷盗的法派,著述法和梦境法,洛绒母玛(持意女)的法派,传承追到金刚持,也没有规范师(阿阇梨)的经教,自语相违。对以上这些迷乱,萨班都以教和理作了破除,强调传授经教,应当对机。如说不需要敬礼、供养、布施、持戒,无有善恶,非有佛和有情等的诸经教,乃是讲见地而非讲观修行为。若说“无有灌顶无成就,仪轨如乱业不成,如若邪行出堕罪,见修如乱无加持,如果怀疑生过失。因此作何种仪轨,皆应极其清净作”,如此经教,乃是讲行为观修,而非讲见地。另外,经教所对,也有世间以及出世间二种之时机。如宣说灌顶誓言律仪等应精勤修习者,乃是为未跨越轮回海之人而说。若不需灌顶誓言、敬礼供养及禅定观修,诸道如船应舍弃者,乃是为跨越轮回海之人而说。
  (三)对于突然出现的法应观察分析
  萨班告诫说,对于耳传、单传、梦境所出的法、所面见的本尊、作授记的佛,以及上师的谈论等新出现的窍诀,应观察分析,如与经续相符,方可领取,可能是佛加持而出现的;如与经续不相符,则可能是魔加持而出现的。
对新出现的经续,应舍弃不了义而认取了义的。虚假凡夫编写的,取名为经续,莫取为真实。如《各西嘎经》、《圣者“西金”(具坏)经》,《小妙慧母经》(《茎秆庄严经》)等等,是藏人所编造。新旧密乘中,《五次第“各瓦”》、《灌顶王续》等藏人编写的续,不能信任。《黑色顶髻续》(桑耶本《妙翅鸟》)等等,混合有藏地之神,虽现暂时小加持,也不可作真实佛法。
  (四)新出现的舍利也应观察
  舍利有多种:由三种圣者的功德所出、由魔为引诱人们而作出、由四大的能力汇聚、由天神摄收人心而放置等。除此几种之外,藏地的舍利大多是人造的。而一般所谓火化后出现的心、舌、骨头上的佛像及种子字等,大多虚假。即使自然出现的,也因为经中未加判摄,难以分辨它所表示的是善是恶。
  (五)对于突然出现的征兆也应观察
  突然看见许多太阳、身体放出光明、看见神鬼等现象,愚者常将它们当作成就的标志,智者们则知道为障难的标志。因此,应该多询问、观察,不迷信。
 楼主| 发表于 2017-2-17 13:58 | 显示全部楼层
六、对萨班的批判的评判
  萨班是藏传佛教中最有威望的班智达,他学识渊博,辩论犀利,对当时西藏佛教界的诸多弊端作了深刻批判,很多批判切中时弊和要害,开创了藏传佛教理性和思辩之风,为后来的萨迦和格鲁派的诸大师所继承。萨班所做的批判工作,其实质是以三乘经律论为指导,将当时走向偏离正道、变质变味的西藏佛教,拉回释迦牟尼正法的轨道,与后来宗喀巴大师创立格鲁派同一用意,应该说在藏传佛教史上贡献巨大。
  西藏佛教一般认为,印度佛教界分为班智达(法师)、古萨里(乞士)两派,前者多群居于大寺院,注重讲解经论,著述众多,属佛教中的经院派;后者多散居山野,注重修持,不大重视经论文字而特重师传,故称“传修派”。这两派在印度便长期争论,在汉地,则表现为“教下”与“宗门”的争议,如北宋时天台宗与禅宗的论争。萨班乃经院派的班智达,主要批判的,是噶举派等“传修派”特别是传修派后学。他所禀承的,是印度经院派的正统。从正统的见地看,萨班的批判,都是有理有据、符合正法的。
  一般而言,依靠佛陀经教文字传承、重视闻思修及戒定慧次第修学的法师派,要比仅靠师传、注重顿悟顿证的传修派更为可靠,起码更能保证佛法的纯洁性,更能使佛法久久住世而不变质。仅仅依靠师传,有违背释尊“四依”法则中“依法不依人”之嫌,失去有文字可据、容易公论公断的标准,久而久之,当佛教不能提供有大成就的师资,“以心传心”的传承中断之时,便很可能使修行者错认自己的宗教经验,偏离佛法正道。应属于传修派的禅宗,到六祖惠能门下,参禅者错认光影的现象便已相当严重,使南阳慧忠国师深深担忧,强调即便得宗师印证,也未必可靠,必须以经教印证自心。后来明末犈益大师特撰文论证“教外别传”即“教内真传”,若不依经教,有使“教外别传”变成“道外别传”之危险。
  太虚大师曾总结汉传佛教的特质为“本佛宗经重行”,藏传佛教的特质为“本师宗论重祈祷”,比较之下,本佛宗经,较利于佛法的久传。而本师重论的藏传佛教,因为内容与风格皆离原始佛教较远,故被学界称为“喇嘛教”,甚至不承认其为佛教,这虽然偏颇,却不无其理由。事实上,以传修派特别是噶举派为主导的藏传佛教,经10-12世纪的繁盛,到了元代,在修证和教风上已出现诸多弊端,喇嘛劣迹载于史册,还酿成多次宗派战争,杀人成千上万,这虽然与政教合一有关,但最根本的原因,应该说是教法的流弊。宗喀巴大师有见于此,乃重振噶当派教风,创立更为严整的格鲁派,批判传修派教法的诸多弊端,力图重振已趋衰落的藏传佛教,其努力是相当成功的。六百多年来,格鲁派成为藏传佛教的主导宗派,由于其重戒行、崇经教,获得当政者及百姓的拥戴,使藏传佛教又繁盛了数百年。而其先行并予宗喀巴最大影响者,应是萨班。
  但萨班对传修派的批判,也不无片面性。传修派自有其圆顿的见地,认为成佛只是众生本自具足的佛性,或本元心性、俱生智远离客尘的如实显现。佛之三身只不过是众生本元真心从体、相、用这三个方面来描述的名词。萨迦派所宗奉的《道果教授》也说:基位时的自心本性,从无始以来到成佛之间,皆恒常不断地本自具足,它是没有善或不善等分别妄念的明空双运。即:自心体性不离明分为明,故明为心之性相;明分全无形色可得为空,空为心的自性,如此正明之时即空,正空之时又明,明空双运无别,远离戏论(言说),不造作之心的体性,即是心性。所谓“轮涅无别”,是将明分有法(事物、现象)称为“轮回”;有法之法性(本体)空分作为“涅盘”,此二者于心性上无别,故称为“轮涅无别”。禅宗、华严宗等也说“三身一体”。
  传修派主张的顿悟顿证,也非无可能。具足根器及各种条件者,即便不广学经论,不循闻思修的严格路径,也可能按其修行方法,特别是依止具德具缘上师、禅师获得解脱。如惠能、米拉日巴等。萨班所着力批判的向蔡巴、止贡仁青贝等,皆依其上师获得殊胜成就。关于这个问题,玛尔巴大师给米拉日巴的教诫中说得很明白:修行有两条路径,若上根利器,遇具缘上师,可以仅依上师指导加持获得成就,然成就之后,为说法化导,也须学习经教;若非如此根器和因缘,则必须通过闻思修次第渐修而获成就。元代以来,传修派中的成就者越来越少,这自与人们的根器渐劣有关。即强调闻思修严格次第的格鲁派盛行后,虽然出过许多通达三藏五明的大学者,但修证方面的大成就者也是越来越少。
  在密教方面,萨班太注重印度正统,对任何创新都持排斥的态度,不知显教和密教其实都是应机不断改革的。对于大手印,特别是密教的灌顶,萨班只是依据密续上所说的字面意义做批判,未探讨灌顶的本质、意义及种类。米拉日巴解释:“所谓灌顶者,是指能够通达深奥的见解,然后依次观修。”[疯行者著,张澄基译《密勒日巴大师全集》上海:上海佛学出版局。P.22]最殊胜的真实灌顶,并非死板的仪轨,而是《大日经》所谓“心灌顶”,大圆满印度祖师文殊友说:“最殊胜真实的灌顶,是获得了明智(原始觉性、真心)力的灌顶,也就是通达法性,称为‘灌顶’。”灌顶是一种让修行者正确认识本性的方便,是可以根据根机灵活使用,乃至自编仪轨的。实际上,密教所传的许多灌顶、修法仪轨,并非佛亲自制定,用是密教的祖师们依据密理所创编,同一密法,各派乃至同一派内不同师父所传的仪轨多有不同,在具体修持中,对同仪轨也须灵活应用。或定执某种仪轨,则有泥古不化之嫌,乃至形成修行的障碍。实际上,从历史看,密法的仪轨在不断护编,然编的越是圆满、复杂、冗长,则修行者成就者越少。到后来,一些法集的灌顶,从早到晚不停地念,也要半年时间才能完成。以致大德高僧、大师法王们,最大的学修和弘法事业,就是学完这些多如牛毛的仪轨和法本,并再增添更长更全面的仪轨和解释,然后到各地去大搞短则数月、长则数年的盛大法会,为成千上万会众,举行照书念诵式的灌顶传法。把本来十分简单明了的灌顶仪轨和修持窍诀,形式化为繁杂的宗教仪式,故有“仪轨出,灌顶亡”之叹。密法成就的关键,是成就上师的亲自指导,并非死板的仪轨。
  萨班批判的实质,是自印度即长期存在的班智达闻思派与乞士实修派的矛盾。这种矛盾并不是不可调和的,因为教、证二法乃是组成佛教这部大车的两个车轮,缺一不可。大凡具有深富教理基础而又有真修实证的大成就者,都将教法与证法融合一体。近代,绛央钦则旺波和工珠·云登加措、麦彭仁波切等大师,大力推行无有教派偏私的“利美”运动,表现出融通教、传的圆融精神,代表了藏传佛教的正见正道。
  在处理自印度便存在的经院与传修两派、经教与实修的矛盾问题上,汉传佛教的基本原则是调和、圆融,争议不多,更未出现宗派战争。双承华严、禅宗两派的华严宗五祖宗密,以圆融禅宗与教下诸宗,特编集《宗镜录》巨著,成为汉传佛教的第二位集大成者。直到现在,汉传佛教基本上仍然沿唐宋以来的禅净教戒融通的路子行进,但宗与教的争辩,也非完全没有。20世纪初,有“中国佛教复兴之父”盛誉的杨仁山居士,便将佛教衰落不振的重要原因归咎于禅宗之流弊,以重振义学为振兴之道,掀起了法相唯识学复兴的热潮,一些唯识学者如欧阳竟无、吕澄、印顺等,由批判禅宗的流弊,发展到否定整个“中国化”佛学,着力批判其理论基础——如来藏思想,曾掀起过辩论,至今余绪尚存。当今日本的“批判佛教”,也激烈否定如来藏思想、本觉说,实际上,其批判对象也囊括了藏传传修派及“中国化佛教”诸宗。萨班的批判,不仅能让我们了解当时藏传佛教“百家争鸣”的盛况,在推动藏佛教回归佛陀本怀方面起过重大作用,对今日的藏传、汉传佛教,仍然有深刻的启迪意义。
发表于 2017-2-17 18:10 | 显示全部楼层
建议楼主注意这个陈兵教授,
 楼主| 发表于 2017-2-18 01:27 | 显示全部楼层
土登俄热 发表于 2017-2-17 18:10
建议楼主注意这个陈兵教授,

我估计陈兵是挂名的。这一系列的文章一般都是尹张二人所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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