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援界的联合国
整体调控和运转尽管具备很大的优势,实际操作时仍然会遇到麻烦。例如,有独特技艺的人往往也有独特的脾气,一些民间高手并不愿服从管理,更愿意单枪匹马。
“很多人的思维边缘化。谁都想当英雄,但如果只顾自己出头,整个计划很容易被打乱。”
我很好奇地问蒋怡李,如果每支救援队伍都各有各的想法,他怎么调配?
“平台有审查制度啊。”蒋怡李笑得很轻松。
申请加入“58-85”的救援队伍,首先必须是公益组织(这简直是毫无疑问的),其次要有相当的专业水平。“然后就是看做事态度和理念,是不是和我们一致。”这样筛选出的队伍,本身就具有一致性,加上磨合过程中许多人了解了蒋怡李,慢慢为他的信念和做人折服;而实战和演习中又逐步训练出团队协作的精神。到了现在,全国各地的配合度可算是相当不错。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重头问题:救援资金。
一般而言,民间救援队在进行救援时,队员全都是义务参与,不仅不收取被救助者的费用,反而还要自己垫付费用。尽管是从公益救援的角度出发,长此以往却并非是良好的运营机制。“器材的损耗、耗费的时间精力……这些都是义务付出的。一开始可能还有热情来支撑,但时间长了往往就不能持续。”
因此,除了调度和协调各地的救援小组,蒋怡李又担负起另一个职责:找钱。
2009年,公益组织壹基金承诺为救援联盟实施的救援行动买单:提供证明和单据,就可以报销当此行动耗损的物资。去年联盟的参与几次救援行动中,救援队的交通费用、餐饮费用也得到报销。只是壹基金的善款管理制度很严格,“保险怎么上,报销怎样合理,现在都没有确定下来。”
另一个资金渠道来源,便是商家赞助。蒋怡李找了一些企业,希望他们提供支持。“许多汽车商愿意赞助。一些汽车的品牌形象本身就在强调英雄气概,参与公益事业,他们的广告诉求能得到满足,而投入的资金远远少于正式打广告。想一想,他们可以告诉别人,我的这个汽车在被哪个救援队使用,救了多少多少人。这是很好的宣传。”
另有一些生产专业性设备和非专业性设备的厂家,答应将自家的产品或借或送给救援组织。
为此,蒋怡李要求每支救援小队在出动时必须拍摄救援照片,事后提供媒体报道。一开始,就连内部都有许多抵制和不理解。“他们觉得这样未免有些像作秀,偏离了公益的目的。但对于联盟而言,要寻找资金援助,就需要提供事例和证据。这是游戏规则。”
经过近一年的努力,“58-85”的知名度和影响力都逐渐扩大。目前在全国范围内已有近200支救援队加入联盟,北京地区则包括绿野救援队、山岳救援队等9支救援队。“但各救援队保留自己的受理求救电话的渠道,联盟并没有统一的救援电话。”蒋怡李说,联盟只提供救援支持,不干涉救援工作。
“只向第三方寻求物资资助,只负责统筹调度,却没有属于自己的队伍……从这个意义上,联盟的意义有些像‘联合国’。”蒋怡李打了一个形象的比喻。
变身吧,超人
用采访前夕,蒋怡李所经历的一天来作为全文的结尾吧。
2010年3月9日的傍晚,北京正在倒春寒,四处白雪皑皑。昆玉河畔的写字楼中,独自一人的蒋怡李终于关掉他已经盯了一天的电脑,收拾公文包,关闭全办公室的总电源,下班回家。临锁门前,他没有忘记抓了一把鱼食,洒向办公室正门口用砖块砌起来的一个大鱼池,里边二十多条锦鲤欢腾跳跃。
已是晚上8点,北京城完全被夜幕笼罩。一盏盏路灯在出租车窗上方掠过,车厢内光线昏暗,蒋怡李就势滑落梦乡——那份某著名葡萄酒厂的软件开发报告,已经折磨了他小半年,今天最后一次向客户全盘论证,最后的完善工作,刚才他也全部亲自动手修改完成,现在总算熬到大功告成了。
手机铃声响到第十声,蒋怡李终于被吵醒。是他熟识的一个救援队队长打来的:“赶紧启动你的救援平台吧,又有人在磨盘山出事了”……睡眼惺忪的蒋怡李猛一下惊醒,全身肌肉突然一振。从这一刻起,作为蒋怡李的他,暂时退居二线;作为“巴顿”的他,再次粉墨登场。
21:00到家,迅速打开电脑,首页即是他心爱的“58-85志愿救援平台”。此时网站已经有不少志愿救援者开始关注这个事情,并开始讨论救援行动的组织。蒋怡李找出磨盘山的各种资料——有地理意义上的,也有其他山友之前的经验和建议——收集起来,再根据需要传递给前方的一线救援队。果然,救援讨论中有的山友提出了他们最可能的迷失点。22:00,两支救援队自北京出发奔向磨盘山,在他的协调下,分别从前山与后山两个方向向上搜救。次日凌晨不到1点的时候,其中一支救援队打来报喜电话——被困山友全部营救完毕。蒋怡李长出一口气,同时没有忘记迅速联络另一支救援队伍,请他们原路折返。4:30,他从沙发上的睡梦中挣扎着醒来,再次致电救援队,确认被困山友已顺利回家,这才关掉电脑,向卧室走去。
最多还能睡4个小时了,4小时后,光明将重新洒满这个城市,他又要变回那个兢兢业业的IT公司总经理——蒋怡李。
[ 本帖最后由 小豹子 于 2010-4-15 16:17 编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