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身的装缸以及供奉 中国佛教有自己的丧葬习俗,僧人圆寂后,几乎都是装缸或荼毗,圆寂前后,并没有什么特异的,即使说了要留肉身的话,也不见得就留下来。我在九华山十多年,有四位给我说过要留下肉身的话,可实际上只有一位留下来了肉身,其他三位没有。没有留下来肉身的,也就没有人宣传说他说过要留下肉身的话。说过要留下肉身,结果也真的留下来了的,人们就宣传说他说过这样的话。所以说,我们计算一下,就会觉得这话我们实际上不能作为判断依据的,对我们的判断没有指导价值。万稼祥先生《九华山肉身之谜》中说的,“在寂前神智都特别清醒”,这成100%了,不符合实际情况。另一点儿就是生老病死,这是佛陀所说,死前就是病,这是普遍的,人死以前都有病,至于说无疾而逝的,那只不过是限于因缘而当时没有诊断出来而已。有些急病是几乎没有征兆的。肉身示寂后,一般皆按当下的仪规料理,助念等如常。二十四小时之后(当然,这并不绝对是二十四小时)开始装缸。边上照常助念,装殓者开始收拾,步骤也并不复杂: 在缸底放上石灰,生石灰比熟石灰好。可以散铺,也可以先用纸包好,只要放平就行了,约放七、八公分到十五公分之间即可(这个实际上是根据经验而来,并不绝对)。 平铺一层木炭。这一层木炭是隔开尸体与石灰,因为石灰是强碱,有腐蚀性,所以不能让石灰接触尸身。 把尸身放入缸中,要座在中间。 在尸身周围摆上木炭,用木炭把缸填满,尽可能的插实,不留空隙。把尸身的头部露出即可。 最上层放檀香。然后盖上缸盖,把缸盖与缸体封严。 这是九华山的作法。其他地方也大致相差不多。福安寺宗净法师的肉身,当时他们请我们去作的,因为宗净法师烟瘾很大,居士们非要让给放些烟叶,我就给放了,小庙也没有檀香之类的,因为檀香只不过是佛教习俗而已,对保存肉身没有直接关系,我们也就没有给放。在封缸的时候,我们是先用黄裱放缝隙处,用香料水洒[13],一层层的,大约有十几、二十层黄裱。用宣纸的效果应该来说要比黄裱好,但黄裱合于民众信仰习惯,我们给用的黄裱。 三年后开缸(其实不一定非三年,三年只是中国人的习惯而已),当发现有肉身的时候,供奉有这么几个步骤: 先用麻布包裹,有的是用纱布,这是因为肉身对于人们来说,是比较难看的、恐怖的,这样可以稍微修饰一下,调整一下姿势(比如跏趺坐姿不正),显得肉身福态一些、庄严一些。 接着上漆。这需要好几遍上,而且用不同的漆。要慢慢上,漆一次,等干了之后再漆第二次……有些肉身上过漆后画上颜色就行了,已经可以供奉。这就是高僧传中常说的“紵漆供奉”,其中的“紵”,就是苎麻织成的粗布。象九华山慈明和尚,就是这样,画成的黑色。福安寺宗净法师也是这样供奉的。而有些肉身还有第三步―― 贴金。金在佛教中表示尊贵的意思,而且金抗氧化的能力也好。一般的肉身也都贴金。 这样,整个过程就完成了。 说明:此文本是为四川石经寺“纪念楚山禅师诞辰600周年学术研讨会”而写,会后又吸取了理净法师、宣方教授等的思想而作了一些修改,对他们表示感谢。 注释: [1]《续高僧传》的“感通篇”是卷二十六、二十七、二十八;《宋高僧传》的“感通篇”是卷十八、十九、二十、二十一、二十二;《补续高僧传》的“感通篇”是卷十九;《新编高僧传》的“灵感篇”是卷三十六、三十七、三十八。 [2]见1993年第12期《科学之友》。在新华社《资料卡片》1998年第11期 的“宗教知识”栏目,选了1998年第2期《百科知识》上的一篇《人体奇观》和1998年第3期《生活科学大观》上的一篇《佛门人体奇观》,都说到肉身不朽。 [3]大幸师太(1917-2000),原在桐城出家,文革前后安徽江北出家人统一集中到九华山,因之大幸师太就到了九华山甘露寺,后一直住在此,直到去世。 [4]九华山的肉身很多,燕子洞还有三尊是道教的肉身。据晓悟老和尚说,当时燕子洞已经破败不堪,三尊肉身在雨里淋着,于是他就带人把肉身给烧掉了。 [5]《高僧传》中间就记有死后身体不坏的,但慧皎法师论、赞中根本不提。比如道林和尚就是“亡后犹见形”。(29页下栏)单道开传中说,东晋升平三年单道开卒时,“敕弟子以尸置石冗(室)中”,到了兴宁元年,袁宏为太守,与其弟颖叔、沙门支法防共登罗浮山,至石室口,见单道开“其形犹存”。诃罗竭传中说,诃罗竭元康八年卒,弟子们火化他,“累日而尸犹坐火中”,于是弟子们把他“迁还石室内”。到咸和年间,“西域人竺定,字安世”,“亲自观视,见尸俨然平坐。已三十余年”。这都是肉身和尚,但慧皎法师在论中竟然一句话也不评论。 [6]按佛教律制,圆寂后必须荼毗,直到现在南传也还是这样。今年4月15日《NES宗教新闻》上就有一篇报导――《波坦威恩法师肉身菩萨保存四年将火化》,里边说今年前后有三尊肉身要被火化。印顺法师的《肉身菩萨》那篇开示里,也说道,“按律制:出家人死后是火化的。人一死,就将身体烧了。” [7]《楚山琦传》原文如下:绍琦.字楚山.唐安雷氏子.生自不凡.慎动止.寡言笑.九岁出家.从玄极和尚学禅.后获印于东普无际禅师.正统六年.再参东普.普问.子数年住何处.曰.我所住处.廓然无定.普曰.有何所得.曰.本自无失.何得之有.普曰.莫不是学得来者.曰.一法不有.学自何来.普曰.汝落空耶.曰.我尚非我.谁落谁空.普曰.克家须是破家儿.至晚复召入.诘之曰.汝将平昔次第发明处告我.师悉具以对.普曰.还我无字意来.师偈答曰.这僧问处偏多事.赵老何曾涉所思.信口一言都吐露.翻成特地使人疑.普曰.如何是汝不疑处.曰.青山绿水.燕语驚啼.历历分明.更疑何事.普曰.未在更道.曰.头顶虚空.脚踏实地.普召弟子.鸣钟集聚.取袈裟拂子授之.师容止壯重.虽宴居.如对清众.具择法眼.勘验学者.百不失一.门徒数十人.唯宝山金者深入堂奥.读师语录.直捷简明.不在古人下也. 文章草稿出来后,向世山先生又给提供了一些楚山大师的资料,其中有这样一段―― ……意曰:“吾师再留慈念,少住世间,可乎?”师曰:“风宵病叶,雨夜残花。”意曰:“恁么则吾弟子不复留师矣。只如师去之后,未审津送之礼,则如何施设。乞师遗命以为法则。”师曰:“吾瞑目后,澡洁形躯,如法裹之,贮于桶中,固其桶盖,安置团标,正寝龛前,张法被挂,顶像列香案,设牌位,书云‘天成荆壁大师楚山觉灵’。而住持者三时领众上食,止许蔬馐茗供用,展祭奠之枕,苎白麻绦以表心丧之礼,不可斩衰重孝,悲啼号哭。做七修斋烧钱化疏,惟大夜小参,遇有宿德为之。如无,但依早晚功课而已。停龛数日,以尽道(田)祭悼之情。只待壬寅岁冬前一日,开桶出沙,宜用香泥垒塑,□彩严饰,乃置石室之中,留为山门瞻仰也!各希珍重,无复更言。汝等好住世间,吾当逝矣。”……遂别众,瞋(瞑)目安详而逝。 [8]电视片上把费业朝老师写成了教授,乃错。费业朝老师本是九华山中国旅行社的经理,九华山佛学院请他教了一段时间英语,给了他一个客座教授的名目。 [9]其实大兴和尚算不得“新中国第一尊真身”,我们灵山寺海墨老和尚就比他早。海墨老和尚在一九六八年九月二十三日去世,临去世时自己把自己封在了灵山寺后崖的小窑洞中。文革后他桐柏山的弟子印恭法师主事水帘寺,要把海墨法师的遗骨送桐柏山安葬盖塔,可灵山也有海墨法师的弟子(灵山当时还没有落实宗教政策),灵山的弟子就不想让把海墨法师的遗骨拿走,于是桐柏山印恭法师趁天快黑的时候灵山寺上殿,带侍者把灵山后窑打个口子,让侍者跳进去取海墨法师遗骨,侍者进去发现海墨法师的身体端坐不坏,吓得叫师父(即印恭法师)去看,印恭法师说:不管那么多了,把头拿走就好了。于是海墨法师的头埋在了桐柏山,身体埋在了灵山,两边儿都有塔。 [10]严耀中先生的分析很详细,但主要的观点就是当时禅密的结合这样一个大的背景而导致丧葬习俗的改换、流行。 [11]当然,为争肉身而打架的事儿不但我们这儿有,台湾也有。当时台湾的清严法师肉身不腐,也引起了争夺。 [12]《肉身和尚集》,1998年5月,天地图书出版公司出版。 [13]浸洒的水用清水与用香料水效果是一样的,但说的时候必须说“一定得用香料水”,这样可以给信众以庄重感、崇敬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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