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地的佛教徒多半知道《了凡四训》,其中主要讲因果,强调我命自立,通过行善可以改变命运。这是不是意味着我们有决定自己未来的自由意志呢? 所谓宿命和自由意志,都是基督教的概念。宿命论是说,我们的命运在神创造我们的时候就已经定好了。将来我们是上天堂还是下地狱,是由神的意志决定的。那些被拣选的人最终将上天堂,那些未被拣选的人,无论如何努力,注定要下地狱。这个消息对基督徒可谓“几家欢,喜几家愁”。那么基督徒们如何知道自己是被神所拣选的呢?清教徒们一方面过着禁欲的生活,一方面玩命地工作、赚钱。通过事业的成功来彰显神的荣耀,并确认自己是被拣选的。他们的这种行为客观上为资本主义的发展提供了动力。马克斯·韦伯的名著——《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精神》里对此有深入的探讨。 另一方面,一味地强调宿命论会导致这种想法:“既然上天堂下地狱和个人努力无关,我何不纵情享乐?”于是,基督教又有自由意志的说法,即“信则得救,而信不信耶稣完全是自己的意志决定的”。这样自己就得对自己的行为就该负责了。 总之,基督教的宿命论和自由意志学说两者之间存在着不可调和得矛盾。佛法则既不承认宿命论,也不认同有自由意志。佛法讲因果,一切事物的演变都遵循因果法则。既没有一个主宰命运的神,又没有独立于因果之外的自由意志。 既然未来的一切取决于因果,我们的将来就是确定的了,何来的改变命运呢?首先,《了凡四训》里的命运是世间的命理学意义上的命。中外有着诸多的命理学说,如相面、四柱算命、星相术、六爻起卦等种类繁多的算命方法。而这些预测方法,即使有效,也是根据非常有限的信息而给出的粗略估算。这些方法无法体现极为复杂的因缘和合的规律,比如无量劫前一声“南无佛”的种子这一生成熟的因素,命相术是无法知晓的。因此,通过行善,修行而滋润前世善业的种子,令其成熟,从而改变命理所说的命运是完全合理的。 然而,究竟意义上,我们的将来还是确定的。这可以从佛的正遍知来证明。佛的遍知能彻底了解过去、现在、未来的所有现象。如果未来不确定,而受我们的所谓“自由意志”所影响,那么佛的正遍知就不存在了。 有人会说:“不确定性是存在的,比如量子力学里有测不准原理。”对此,我以前也有同样地疑问。我曾经也觉得粒子的不确定性也许给自由意志提供了一些空间。后来,我问过一个本科是物理专业的美国僧人。他认为,量子力学的测不准是因为观察者和被观察的粒子之间不可能完全割裂,而是相互作用的。观察者对粒子的影响无法量化,所以体现为粒子的不确定性。这种说法和佛法的中观理论十分吻合,能观察的心和被观察之物的二元对立本质上是不存在的。这也是我们通常说的不二法门的“不二”的含义。正如我们用随机过程来描述股票的走势,并不是股票本身具有不确定性,而是我们无法将影响股票的所有因素考虑进去,所以只能用概率的方法来近似地模拟它。所以,数理中的概率模型不代表真正的不确定性,而是建立模型中的简化处理问题的方法。 这种将来的确定性不同于宿命论的上帝决定论,而是由因缘决定的。那么这对佛教徒来说到底是好消息,亦或是坏消息呢?大乘佛法究竟的说法是,我们所有众生,包括动物、饿鬼等等最终都能成佛。这对我们当然是极佳的号外了。随之而来的问题是,既然我们将来都成佛,什么都定好了,我们是不是就可以躺着那里等着成佛了?显然,躺在那里是成不了佛的。虽然前面的路是定好了,我们还得沿着这条路走才能达到目的地。又有人说:“既然我没有自由意志,我不应该对我的行为负责,因为我是不自主的。”这里因果规律不是类似于法律的制裁措施,谁的责任大,就给以大惩罚。因果规律的发生根本在于心的运作特性,嗔恨心重自然就会感得地狱的苦果。正因为众生都是在不自主地造业、受苦,越是作恶多端之人,我们越应该生起悲悯心。 总之,对于我们来说是未知的将来,既光明又新鲜。我们应该抱着乐观的态度,怀着好奇心去揭开这神秘的面纱,不断向佛地努力地迈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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