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浙江飞来峰萨迦祖师毗瓦巴像的由来
根松成林曲杰嘉才
大成就者毗瓦巴是萨迦道果（注一）的传承祖师，佛教史上公认的印度八十四大成就者之一，《大乘要道密集》中对尊者有这样的赞颂：
“善能逆流恒河水，饮酒定日现威猛，圣尊名号毗瓦巴，我等至诚敬顶礼。”
毗瓦巴尊者诞生在佛陀入灭后一千年，为沙果国的王子，后弃俗出家，从那烂陀寺住持达摩弥勒（龙树、释迦善友的再传弟子）受比丘戒，法名巴比却宗。尊者跟随上师达摩弥勒经多年精进闻思与禅修，因德才出众而荣膺那烂陀寺的住持。尊者在白天忙于执行辩论、教授与写作等多项职责，在晚间则密修喜金刚本尊法。（注二）
毗瓦巴专一禅修十二年，不见任何成就的征象，于是决定放弃本尊法的修持。当晚金刚无我母示现，嘱咐继续禅修，并赐予殊胜四灌顶，尊者领受灌顶后即刻证入初地菩萨见道位。此后的第七天，尊者成就了六地菩萨的证量。尊者继续专修了二十年，最终获证“道果”轮涅无二的究竟佛果。“道果”传承即从尊者获得四灌顶起，法脉一直延续至今。
其后尊者曾连任那烂陀寺的住持，并制订了很多密乘的戒律。然而，尊者却示现喝酒吃肉，还捕杀了寺里的许多鸽子来吃，因此僧团决定把尊者逐出寺院。就在临走之际，尊者一弹指间竟令所有死鸽复活。僧众此刻才明白，尊者已是超越生死的大成就者。僧众在尊者前痛切忏悔，恳请尊者留任住持，但尊者观因缘已尽，决意离去。从此，尊者舍弃僧仪，坦胸蓄发，示现瑜伽师的外相度化有情。
有一次，尊者在恒河边想要渡河，船夫再三要求必须先付钱，于是尊者一手指向恒河水，刹那间令恒河水截断、倒流，过河后，又一弹指间令恒河水再度汇流。船夫被眼前的境象彻底折服而成了尊者虔诚的弟子，名为东比赫汝噶。尊者赐予他无比的加持，令获同样的证悟，亦被尊为印度八十四成就者之一。
尊者曾来到南印度的一家酒馆喝了许多酒，当店主要求付帐时，尊者用金刚杵在桌上划了一道线，一手指着太阳说：“当太阳通过此线，我就付帐。”在众人围观下，尊者喝完了全城所有的酒，依然毫无醉意，而太阳却一直定在原位三日不动。尊者不可思议的神通令举国上下无不震惊，直待王侯亲自替尊者付帐后，太阳才恢复了运行。
尊者的名声因令恒河水倒流又定住太阳三天等神话般的奇迹而传遍了十方。
尊者师徒在北印度建立寺院，广收门徒，还废除了当地民间宰杀牲畜献祭的陋习。随后尊者应邀前往乌仗那国（注三），期间请出了《红大威德金刚续》，造《道果金刚句》、《无分别红大威德金刚》等论著，还降伏了许多外道，度生无数。尊者以任运无碍的神通调伏了诸多信奉外道的国王，令这些国家的人民趣入佛道。尊者还周游大食国（注四）、于阗（注五）及中国等地弘扬佛法，度化有情。其后，尊者即身飞往空行刹土。（尊者的生平事迹详见《印度八十四成就者传》）
毗瓦巴尊者与藏汉两地的因缘，可追溯到公元十一世纪。“道果”传承从法身金刚持、智慧无我母、毗瓦巴、拿波巴、杂玛日巴、阿哇德地、嘎雅达拉、卓弥大译师、生登根瑞、香东曲帕，历经十代，传至萨迦初祖贡嘎宁波。“道果”法十分广博，萨迦初祖跟随上师八年获得全部的教授，其后专修了十八年，得到毗瓦巴亲自传授“道果”近传承。萨迦初祖依“道果”法在西藏创立了萨迦派独有的教法，从此，萨迦诸传承上师在藏汉两地传授共同及不共“道果”法，至今已六十多代。
毗瓦巴祖师的圣名虽不为汉传佛教人士所熟知，然现今世界上最大的毗瓦巴石雕像却保存在浙江杭州灵隐寺对面的飞来峰上，其中的渊源要从元朝帝师、萨迦五祖八思巴说起。法王八思巴是萨迦班智达（注六）的侄子，童年时期即显露非凡无比的佛学造诣，他继承萨班的政治远见实现了将西藏政教合一的夙愿，他更是汉地历史上弘传藏传佛教的先驱。八思巴为调伏众生曾在皇宫示现广大希有的神变，他割下头部与四肢，刹那化作五方五佛显现在虚空中，令在场的忽必烈皇帝生起不可动摇的信心。忽必烈册封八思巴为大元帝师、大宝法王，除广大供养外，并赐予印玺，统领释教。八思巴在藏汉两地无派别地护持与弘扬佛法，尤其将萨迦“道果”教法传入汉地，据说当时在北京、杭州两大中心就各有萨迦寺院一百余所。正如佛陀在《文殊师利根本续》中所授记的：“八思巴将如太阳般光耀佛陀的法教。”自帝师八思巴起，先后有十三位萨迦派的上师担任元朝国师，萨迦派对汉地显密教法的弘传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汉地至今保留的元代密宗造像（塔）很多，如北京妙应寺白塔，山西五台山的元代塑像群，甘肃敦煌莫高窟的元代塑像，浙江杭州飞来峰的摩崖龛像，浙江普陀山的元太子所建石塔，福建泉州清源山的三世佛密宗造像等。其中最具代表性的是杭州飞来峰的摩崖造像群，它基本完好保存了五代至元代的佛像三百余尊，荟萃了汉、藏、梵式造像艺术之精髓，生动展现了汉、藏、印等各民族佛教文化交流的历史。飞来峰上的元代造像取材于藏传佛教的相关题材，主要由八思巴的亲传弟子、江南释教都总统杨琏真伽主持建造。据藏文文献记载，1276年元军入杭州城，帝师八思巴即谴弟子到江南一带说法剃度，建立僧团。大藏经《阅佛祖统纪说》和明代《西湖游览志余》也提及：“江南释教都总统永福杨大师琏真伽，大弘圣化。自至元二十二春至二十四春，凡三载恢复佛寺三十余所。如四圣观者，昔孤山寺也……而飞来峰石壁皆镌佛像。”
传说飞来峰自印度佛教圣地灵鹫山飞来中国，高约170米，又名“灵鹫峰”。东晋时期印度僧人慧理大师游飞来峰后感叹：“此天竺灵鹫小岭不知何年飞来？佛在世日，多为仙灵所隐。”遂面山建寺，取名灵隐寺，可见飞来峰与灵隐寺的因缘如此殊胜。在飞来峰元代的造像中，包含了藏传佛教的上师像、佛与佛母像、寂静与忿怒本尊像、菩萨像、护法像等近百尊，其中规模最大的恰是位于灵隐寺山门正对、冷泉溪泉眼之上的“道果”祖师毗瓦巴像，这也是飞来峰上唯一的上师题材。从选择的地理位置上看，亦足以彰显主持建造者对此尊祖师像的极度重视与崇敬。从整体的布局上看，祖师像的前方还特地建有一座宽阔的平台（飞来峰上唯一的一座平台），立有供桌，是飞来峰上举行各种密宗佛事活动唯一的场所。不难想象此位祖师在当时举足轻重的崇高地位。此尊毗瓦巴坐像高约两米，背靠山岩，上身赤裸，饰有各种报身庄严具，腰扎瑜伽禅修带，神态自在踞坐，左手托颅器于胸前，右手伸出直指上方日轮，右侧有两位侍女手托酒具恭敬而立。雕像完整、生动再现了尊者在南印度酒馆中定住日轮三天的故事。此处尊者饮酒表现大成就者出污泥而不染、转五毒成五智的密意（南宋济公和尚也有类似的表法），两位侍女则为空行护持的象征。
佛法首重师承，源自佛陀无间断的法脉传承是一切修行成就的根本，密宗更强调依止具德金刚上师的重要性，“离师无法，离法无成。”密宗把上师放在“四皈依”的首位，因为上师对弟子有直接的摄受，上师的恩德尤胜于佛。萨迦“道果”教法于元代在汉地得以广弘，而毗瓦巴尊者正是此教法的源头。为了祈愿祖师的法脉在汉地常流不息，故在飞来峰泉眼之上雕刻了此尊毗瓦巴祖师像。此像又恰好正对着灵隐寺的山门，犹如一尊威猛的佛在时刻护持着寺院。可见，印、藏、汉三地佛法原本一家，显密教法圆融无碍。
如此大型的毗瓦巴石雕像在汉地仅此一座，在藏地尚未见类似塑像，世称第二敦煌的萨迦寺仅保存着尊者的铜像和唐卡，萨迦各传承寺院亦无此类塑像，至于印度佛教数百年前已毁于一旦，至今未见任何尊者石雕像的留存记载。由此可见，此尊毗瓦巴像堪称世界上罕有的历史遗珍。
然而，由于历史上人为的破坏，此尊毗瓦巴像的头部已遭严重毁损，左手及所持法器也被凿去，令所有瞻仰者为之扼腕。鉴于此尊祖师像在佛教史上的深远意义及其珍贵的文物价值，在广大佛教界人士的多次呼吁下，此像的修复工作已引起国家文物管理部门的高度重视，如今修复准备工作正在有序进行中。
深切祈愿飞来峰毗瓦巴像的修复将成为佛陀显密教法在全世界广弘的殊胜缘起。
作者简介：根松成林曲杰嘉才仁波且是西藏昌都瓦拉五明佛学院院长、瓦拉德钦禅修寺住持、萨迦道果传承的主要上师。仁波且应杭州文物管理部门的邀请，主持修复飞来峰道果祖师毗瓦巴的雕像。仁波且为此极度重视，多次前往飞来峰作实地考察，并从尼泊尔、西藏、汉地等处订做了毗瓦巴的铜像、泥塑像、木雕像、唐卡等，还亲自特地赶到拉萨请来两位石刻专家，在飞来峰脚下按3：1的比例塑造了整个石雕群组的小样。为了此尊祖师像能早日恢复原貌，仁波且做了大量的前期工作。
（注一）萨迦道果：萨迦派独有的无上法门，是一套完整的融汇显密精髓的修学体系，涵盖了从初发心至究竟成佛的全部教授，具足生起次第、圆满次第等各种殊胜方便，又分为共同道果与不共道果两种教授。
（注二）本尊法：另有一说为金刚亥母法。
（注三）乌仗那国：又译邬金，在今印度河上游巴基斯坦的斯瓦特地区。
（注四）大食国：又称波斯，今伊朗。
（注五）于阗：今新疆。
（注六）萨迦班智达：简称萨班，即萨迦四祖，法名贡嘎坚赞，是西藏历史上最出色的一位班智达，文殊菩萨的应化身。公元1244年应蒙古阔端皇子召，赴凉州商议西藏归顺元朝事宜，后在凉州圆寂。著有《三律仪论》、《智者入门》、《萨迦格言》等大量著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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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11-20 16: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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