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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郁达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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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2-28 14:0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我个人认为郁达夫是个很特别的作家,有时甚至会让人有一种神秘的让人对之难以测度的感觉。其作品中有些内在特点、思想,与佛教似乎相近。

[ 本帖最后由 moonlight 于 2010-2-28 14:23 编辑 ]
 楼主| 发表于 2010-2-28 14:19 | 显示全部楼层
《瓢儿和尚》   郁达夫 著
   
      为《咸淳》,《淳佑临安志》,《梦梁录》,《南宋古迹考》等陈朽得不堪的旧籍迷住了心窍,那时候,我日日只背了几册书,一枝铅笔,半斤面包,在杭州凤凰山,云居山,万松岭,江干的一带采访寻觅,想制出一张较为完整的南宋大内图来,借以消遣消遣我那时的正在病着无聊的空闲岁月。有时候,为了这些旧书中的一言半语,有些蹊跷,我竟有远上四乡,留下,以及余杭等处去察看的事情。
      生际了这一个大家都在忙着争权夺利,以人吃人的二十世纪的中国盛世,何以那时候只有我一个人会那么的闲空的呢?这原也有一个可笑得很的理由在那里的。一九二七年的革命成功以后,国共分家,于是本来就系大家一样的黄种中国人中间,却硬的被涂上了许多颜色,而在这些种种不同的颜色里的最不利的一种,却叫做红,或叫做赤。因而近朱者,便都是乱党,不白的,自然也尽成了叛逆,不管你怎么样的一个勤苦的老百姓,只须加上你以莫须有的三字罪名,就可以夷你到十七八族之远。我当时所享受的那种被迫上身来的悠闲清福,来源也就在这里了,理由是因为我所参加的一个文学团体的杂志上,时常要议论国事,毁谤朝廷。
      禁令下后,几个月中间,我本混迹在上海的洋人治下,是冒充着有钱的资产阶级的。但因为在不意之中,受到了一次实在是奇怪到不可思议的袭击之后,觉得洋大人的保护,也有点不可靠了,因而翻了一个筋斗,就逃到了这山明水秀的杭州城里,日日只翻弄些古书旧籍,扮作了一个既有资产,又有余闲的百分之百的封建遗民。追思凭吊南宋的故宫,在元朝似乎也是一宗可致杀身的大罪,可是在革命成功的当日,却可以当作避去嫌疑的护身神咒看了。所以我当时的访古探幽,想制出一张较为完整的南宋大内图来的副作用,一大半也可以说是在这Camouflage的造成。
      有一天风和日朗的秋晴的午后,我和前几日一样的在江干鬼混。先在临江的茶馆里吃了一壶茶后,打开带在身边的几册书来一看,知道山川坛就近在咫尺了,再溯上去,就是凤凰山南腋的梵天寺胜果寺等寺院。付过茶钱,向茶馆里的人问了路径,我就从八卦田西南的田塍路上,走向了东北。这一日的天气,实在好不过,已经是阴历的重阳节后了,但在太阳底下背着太阳走着,觉得一件薄薄的衬绒袍子都还嫌太热。我在田塍野路上穿来穿去走了半天,又向山坡低处立着憩息,向东向南的和书对看了半天,但所谓山川坛的那一块遗址,终于指点不出来。同贪鄙的老人,见了财帛,不忍走开的一样,我在那一段荒田蔓草的中间,徘徊往复,寻到了将晚,才毅然舍去,走上了梵天塔院。但到得山寺门前,正想走进去看看寺里的灵鳗金井和舍利佛身,而冷僻的这古寺山门,却早已关得紧紧的了,不得已就只好摩挲了一回门前的石塔,重复走上山来。正走到了东面山坞中间的路上,恰巧有几个挑柴下来的农夫和我遇着了。我一面侧身让路,一面也顺便问了他们一声:“胜果寺是在什么地方的?去此地远不远了?”走在末后的一位将近五十的中老农夫听了我的问话,却歇下了柴担指示给我说:
      “喏,那面山上的石壁排着的地方,就是胜过寺吓!走上去只有一点点儿路。你是不是去看瓢儿和尚的?”
      我含糊答应了一声之后,就反问他:“瓢儿和尚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说起瓢儿和尚,是这四山的居民,没有一个不晓得的。他来这里静修,已经有好几年了。人又来得和气,一天到晚,只在看经念佛。看见我们这些人去,总是施茶给水,对我们笑笑,只说一句两句慰问我们的话,别的事情是不说的。因为他时常背了两个大木瓢到山下来挑水,又因为他下巴中间有一个很深的刀伤疤,笑起来的时候老同卖瓢儿――这是杭州人的俗话,当小孩子扁嘴欲哭的时候的神气,就叫作卖瓢儿――的样子一样,所以大家就自然而然的称他作瓢儿和尚了。”
      说着,这中老农夫却也笑了起来。我谢过他的对我说明的好意,和他说了一声“坐坐会”,就顺了那条山路,又向北的走上了山去。
      这时候太阳已经被左手的一翼凤凰山的支脉遮住了,山谷里只弥漫着一味日暮的萧条。山草差不多是将枯尽了,看上去只有黄苍苍的一层褐色。沿路的几株散点在那里的树木,树叶也已经凋落到恰好的样子。半谷里有一小村,也不过是三五家竹篱茅舍的人家,并且柴门早就关上了,从弯曲的小小的烟突里面,时时在吐出一丝一丝的并不热闹的烟雾来。这小村子后面的一带桃林,当然只是些光干儿的矮树。沿山路旁边,顺谷而下,本有一条溪径在那里的,但这也只是虚有其名罢了,大约自三春雨润的时候过后,直到那时总还不曾有过沧浪的溪水流过,因为溪里的乱石上的青苔,大半都被太阳晒得焦黄了。看起来觉得还有一点生气的,是山后面盖在那里的一片碧落,太阳似乎还没有完全下去,天边贴近地面之处,倒还在呈现着一圈淡淡的红霞。当我走上了胜果寺的废墟的坡下的时候,连这一圈天边的红晕,都看不出来了,散乱在我的周围的,只是些僧塔,残磉,菜圃,竹园,与许多高高下下的狭路和山坡。我走上了坡去,在乱石和枯树的当中,总算看见了三四间破陋得不堪的庵院。西面山腰里,面朝着东首歪立在那里的,是一排三间宽的小屋,倒还整齐一点,可是两扇寺门,也已经关上了,里面寂静灰黑,连一点儿灯光人影都看不出来。朝东缘山腰又走了三五十步,在那排屏风似的石壁下面,才有一个茅篷,门朝南向着谷外的大江半开在那里。

[ 本帖最后由 moonlight 于 2010-2-28 14:20 编辑 ]
 楼主| 发表于 2010-2-28 14:22 | 显示全部楼层
  我走到茅篷门口,往里面探头一看,觉得室内的光线还明亮得很,几乎同屋外的没有什么差别。正在想得奇怪,又仔细向里面深处一望,才知道这光线是从后面的屋檐下射进来的,因为这茅篷的后面,墙已经倒坏了。中间是一个临空的佛座,西面是一张破床,东首靠泥墙有一扇小门,可以通到东首墙外的一间小室里去的。在离这小门不远的靠墙一张半桌边上,却坐着一位和尚,背朝着了大门,在那里看经。
      我走到了他那茅篷的门外立住,在那里向里面探看的这事情,和尚是明明知道的,但他非但头也不朝转来看我一下,就连身子都不动一动。我静立着守视了他一回,心里倒有点怕起来了,所以就干咳了一声,是想使他知道门外有人在的意思。听了我的咳声,他终于慢慢的把头朝过来了,先是含了同哭也似的一脸微笑,正是卖瓢儿似的一脸微笑,然后忽而同惊骇了一头的样子,张着眼呆了一分钟后,表情就又复原了,微笑着只对我点了点头,身子马上又朝了转去,去看他的经了。
      我因为在山下已经听见过那樵夫所说的关于这瓢儿和尚的奇特的行径了,所以这时候心里倒也并不觉得奇怪,但只有一点,却使我不能自已地起了一种好奇的心思。据那中老农夫之所说,则平时他对过路的人,都是非常和气,每要施茶给水的,何以今天独见了我,就会那么的不客气的呢?难道因为我是穿长袍的有产知识阶级,所以他故意在表示不屑与周旋的么?或者还是他在看的那一本经,实在是有意思得很,故而把他的全部精神都占据了去的缘故呢?从他的不知道有人到门外的那一种失心状态看来,倒还是第二个猜度来得准一点,他一定是将全部精神用到了他所看的那部经里去了无疑。既是这样,我倒也不愿意轻轻的过去,倒要去看一看清楚,能使他那样地入迷的,究竟是一部什么经。我心里头这样决定了主意以后,就也顾不得他人的愿意不愿意了,举起两脚,便走进门去,走上了他的身边,他仍旧是一动也不动地伏倒了头在看经。我向桌上摊开在那里的经文页缝里一看,知道是一部《楞严义疏》。楞严是大乘的宝典,这瓢儿和尚能耽读此书,真也颇不容易,于是继第一个好奇心而起的第二个好奇心就又来了,我倒很想和他谈谈,好向他请教请教。
      “师父,请问府上是什么地方?”
      我开口就这样的问了他一声。他的头只从经上举起了一半,又光着两眼,同惊骇似地向我看了一眼,随后又微笑起来了,轻轻地象在逃遁似的回答我说:
      “出家人是没有原籍的。”
      到了这里,却是我惊骇起来了,惊骇得连底下的谈话都不能继续下去。因为把那下巴上的很深的刀伤疤隐藏过后的他那上半脸的面容,和那虽则是很轻,但中气却很足的一个湖南口音,却同霹雳似地告诉了我以这瓢儿和尚的前身,这不是我留学时代的那个情敌的秦国柱是谁呢?我呆住了,睁大了眼睛,屏住了气息,对他盯视了好几分钟。他当然也晓得是被我看破了,就很从容的含着微笑,从那张板椅上立了起来。一边向我伸出了一只手,一边他就从容不迫的说:
      “老朋友,你现在该认识我了罢?我当你走上山来的时候,老远就瞥见你了,心里正在疑惑。直到你到得门外咳了一声之后,才认清楚,的确是你,但又不好开口,因为不知道你对我的感情,经过了这十多年的时日,仍能够复原不能?……”
      听了他这一段话,看了他那一副完全成了一个山僧似的神气,又想起了刚才那樵夫所告诉我的瓢儿和尚的这一个称号,我于一番惊骇之后,把注意力一松,神经驰放了一下,就只觉得一股非常好笑的冲动,冲上了心来。所以捏住了他的手,只“秦国柱!秦……国……柱”的叫了几声,以后竟哈哈哈哈的笑出了眼泪,有好久好久说不出一句有意思的话来。
      我大笑了一阵,他立着微笑了一阵,两人才撇开手,回复了平时的状态。心境平复以后,我的性急的故态又露出来了。就同流星似地接连着问了他许多问题:“姜桂英呢?你什么时候上这儿来的?做和尚做得几年了?听说你在当旅长,为什么又不干了呢?”一类的话,我不等他的回答,就急说了一大串。他只是笑着从从容容的让我坐下了,然后慢慢的说:
      “这些事情让我慢慢的告诉你,你且坐下,我们先去烧点茶来喝。”
      他缓慢地走上了西面角上的一个炉子边上,在折柴起火的中间,我又不耐烦起来了,就从板椅上立起,追了过去。他蹲下身体,在专心致志地生火炉,我立上了他背后,就又追问了他以前一刻未曾回答我的诸问题。
      “我们的那位同乡的佳人姜桂英究竟怎么样了呢?”
      第一问我就固执着又问起了这一个那时候为我们所争夺的惹祸的苹果。
      姜桂英虽则是我的同乡,但当时和她来往的却尽是些外省的留学生,因此我们有几个同学,有一次竟对她下了一个公开的警告,说她品行不端,若再这样下去,我们要联名向政府去告发,取消她的官费。这一个警告,当然是由我去挑拨出来的妒嫉的变形,而在这警告上署名的,当然也都是几个同我一样的想尝尝这块禁脔的青春鳏汉。而出乎大家的意料之外,这个警告发出后不多几日,她竟和下一学期就要在士官学校毕业的我们的朋友秦国柱订婚了。得到了这一个消息之后,我的失意懊恼丧,正和杜葛纳夫在一个零余者的日记里所写的那个主人公一样,有好几个礼拜没有上学校里去上课。后来回国之后,每在报上看见秦国柱的战功,如九年的打安福系,十一年的打奉天,以及十四年的汀泗桥之战等,我对着新闻记事,还在暗暗地痛恨。而这一个恋爱成功者的瓢儿和尚,却只是背朝着了我,带着笑声在舒徐自在的回答我说:
      “佳人么?你那同乡的佳人么?已经……已经属了沙吒利了。……哈哈……哈……这些老远老远的事情,你还问起它作什么?难道你还想来对我报三世之仇么?”
      听起他的口吻来,仿佛完全是在说和他绝不相干的第三者的事情的样子。我问来问去的问了半天,关于姜桂英却终于问不出一点眉目来,所以没有办法,就只能推进到以后的几个问题上去了,他一边用蒲扇扇着炉子,一边便慢慢的回答我说:
      “到了杭州来也有好几年了……做和尚是自从十四年的那一场战役以后做起的……当旅长真没有做和尚这样的自在……”
      等他一壶水烧开,吞吞吐吐地把我的几句问话约略模糊的回答了一番之后,破茅篷里,却完全成了夜的世界了。但从半开的门口,没有窗门的窗口,以及泥墙板壁的破缝缺口里,却一例的射进了许多同水也似的月亮光来,照得这一间破屋,晶莹透彻,象在梦里头做梦一样。
      走回到了东墙壁下,泡上了两碗很清很酽的茶后,他就从那扇小门里走了进去,歇了一歇,他又从那间小室里拿了一罐小块的白而且糯的糕走出来了。拿了几块给我,他自己也拿了一块嚼着对我说:
      “这是我自已用葛粉做的干粮,你且尝尝看,比起奶油饼干来何如?”
      我放了一块在嘴里,嚼了几嚼,鼻子里满闻到了一阵同安息香似的清香。再喝了一口茶,将糕粉吞下去以后,嘴里头的那一股香味,还仍旧横溢在那里。
      “这香味真好,是什么东西合在里头的?会香得这样的清而且久。”
      我喝着茶问他。
      “那是一种青藤,产在衡山脚下的。我们乡下很多,每年夏天,我总托人去带一批来晒干藏在这里,慢慢的用着,你若要,我可以送你一点。”
      两人吃了一阵,又谈了一阵,我起身要走了,他就又走进了那间小室,一只手拿了一包青藤的干末,一只手拿了几张白纸出来。替我将书本铅笔之类,先包了一包,然后又把那包干末搁在上面,用绳子捆作了一捆。
      我走出到了他那破茅蓬的门口,正立住了脚,朝南在看江干的灯火,和月光底下的钱塘江水,以及西兴的山影的时候,送我出来,在我背后立着的他,却轻轻的告诉我说:
      “这地方的风景真好,我觉得西湖全景,决没有一处及得上这里,可惜我在此住不久了,他们似乎有人在外面募捐,要重新造起胜果寺来。或者明天,或者后天,我就要被他们驱逐下山,也都说不定。大约我们以后,总没有在此地再看月亮的机会了罢。今晚上你可以多看一下子去。”
      说着,他便高声笑了起来,我也就笑着回答他说:
      “这总算也是一段‘西湖佳话’,是不是?我虽则不是宋之问,而你倒真有点象骆宾王哩!……哈哈……哈哈”
      一九三二年十二月
      原载一九三三年一月十日《新中华》创刊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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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1)
      [沙吒利] 《辞源》:唐肃宗时,韩翊美姬柳氏,为蕃将沙吒利所劫,后得虞候许俊的帮助,与柳复合。故事见《太平广记》四八五唐许尧佐《柳氏传》,孟[]《本事诗?情感》。后人因以沙吒利代指强夺人妻的权贵。宋王诜(晋卿)歌姬为势家所夺,王赋诗曰:“佳人已属沙吒利,义士今无古押衙。”即用此典。见宋许[]彦周诗话。
      (注2)
      [西湖佳话] 指《西湖佳话?灵隐诗纪》,宋之问在灵隐寺遇到出家后的骆宾王的故事。
      (注3)
      《郁达夫文集?第十卷?诗词》,《寄若瓢和尚二首》:
      离愁戚戚走天涯,闻道南台又驻车。乱后倘逢应失笑,一盘清账乱如麻。
      莫忏泥涂曳尾行,万千恩怨此时情。念家山破从何说,地老天荒曳尾生。
      一九三八年十月十二日 福州
(从该诗来看,似乎“若瓢”即是瓢儿和尚是的原型)
发表于 2010-2-28 20:24 | 显示全部楼层
郁达夫=且“郁”且“达”之众多人之夫也!
 楼主| 发表于 2010-3-1 00:12 | 显示全部楼层
郁达夫的《Mabie幽默论抄》
其实是短文,但网上找不到完整电子版,这里是其中一部分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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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幽默家悠然泰然游戏人间,就足证明其了解一切人生的秘密,而较孜孜从事于工作者所包含的更伟大更自由更圆满。因为游戏是一种大力量饱满后的流出,是艺术家将他的思想具体化时的喜悦与丰满的游刃。

认真的论理家,不认想象与洞察力为可靠,终身营营于规矩方圆之中,见人生之一面,自以为已冒万险而穷究竟;殊不知幽默者,方站在世界圈外,静观人生,以全体的眼光,在看万象系统中之一部分人事世事,他明知人生是一悲剧,但作整个的观察时,阴影亦为光明所掩没,故幽默家对于近身事体,许为一厌世悲观者,但对于宇宙的实际,整个人生的价值与尊严,却自有他乐观的信仰。

苏格拉底泰然处世,在人生最重要的关头,亦能以反讽的态度相处,就因为他早超出于地域人种等的小信念,而抱有一绝对根本的大信念在那里。喀拉爱而利用幽默和想象的交织,以人生背景的无限与永久为目标,故能轻视传统的旧习,以睥睨一世。……大幽默的沉着,系由事物的全体统观而来的沉着。

幽默在这根本的意义上,就是人生的颠倒与对称的感知。从人生的理论观点看来,这对称是悲剧的,从自由扩大的信念原意,通过想象来看,这对称却是富于幽默的。小孩子们因为不懂事物相关的限界与重要而有时会得到痛苦的经验,由成人看来,这些经验原是很可笑的;从神通的观点来看人生,也免不了有同样的幽默分子存在在人生之中。以有不灭的灵魂的人类,而去经商营贩,搬弄些即灭的事物,更营营于衣食,而亟亟欲保此灵魂的外壳,必灭的躯体,岂不是很可笑的事情?幽默之源,就在这人类不灭的灵魂与必灭的物质关系的对称矛盾之上。……

  有限与无限的矛盾对称,便是人生的幽默之源,唯达观者,有信念者,远视者,统观全体者,得从人生苦与世界苦里得到安心立命的把握,而暂时有一避难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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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文中其实有很多特别的地方——“明知人生是一悲剧”却能自有一种乐观的信仰——这其实根本不是一般人常态的思想。

“大幽默家悠然泰然游戏人间,就足证明其了解一切人生的秘密,而较孜孜从事于工作者所包含的更伟大更自由更圆满。因为游戏是一种大力量饱满后的流出,是艺术家将他的思想具体化时的喜悦与丰满的游刃。”
用来形容佛教所说菩萨游化人间的境界好象也很贴切吧。

“有限与无限的矛盾对称,便是人生的幽默之源,唯达观者,有信念者,远视者,统观全体者,得从人生苦与世界苦里得到安心立命的把握,而暂时有一避难之所。”——让人联想到涅磐。


在这里还可以参看太虚大师的《佛法与孔子之道》

  孔子高尚精神,别有寄托,非现世为限。孔子一生修养功纯,其高尚之精神,实超越寻常人生世界之上。观乎「天生德於予」,「天之未丧斯文也」二语,可以觇其精神寄托之所在。所谓天也者,既非蔚蓝无际穷窿在上之天,亦非世俗人心理中备具人格之天,不过表明其精神所寄托之不思议力,善其所当善,恶其所当恶,不为事事物物所牢笼,提高精神,俯察一切现世之生活,万不足以限制之。孔子虽不曾明言,而就子贡谓:「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颜子谓:「仰之弥高,钻之弥坚」等语觇之,则精神寄托之所在,虽不以之示人,而最亲近之弟子,则窥知一二。孔子又曰:「朝闻道,夕死可矣」!人生不百年,幼稚无知,求学明理,至近亦在中年以外,余则老病死耳!死则灭没,尚何闻道之亟需,朝闻道而以夕死为可?则现世界以外别有境地,从可知矣。子路问事鬼,子曰:「未能事人,焉能事鬼」?子路问死:子曰:「未知生,焉知死」!是孔子之教化他人,注重先正当作人;复以子路未臻圣境,非所宜问,不如以生知死,以事人知事鬼之为切近也。庄子评孔子「六合之外存而不论」。六合者:人生世界之宇宙时间空间是也;既曰存而不论,绝不曾直斥为无;而确然有存,是可知孔子精神之寄托,殆超乎常人人生宇宙之上也。质言之,即不以现世为限。故吾於孔子之经典,入佛以後复取而研究之,觉其精义奥理,即讲之百年,亦不能尽,今大致说明,如此而已。


《mabie幽默论抄》的
苏格拉底泰然处世,在人生最重要的关头,亦能以反讽的态度相处,就因为他早超出于地域人种等的小信念,而抱有一绝对根本的大信念在那里。

与太虚大师分析孔子的思路是完全相同的。
 楼主| 发表于 2010-4-3 11:57 | 显示全部楼层
青烟-郁达夫


  寂静的夏夜的空气里闲坐着的我,脑中不知有多少愁思,在这里汹涌。看看这同绿水似的由蓝纱罩里透出来的电灯光,听听窗外从静安寺路上传过来的同倦了似的汽车鸣声,我觉得自家又回到了青年忧郁病时代去的样子,我的比女人还不值钱的眼泪,又映在我的颊上了。
  抬头起来,我便能见得那催人老去的日历,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了,但是我的事业,我的境遇,我的将来,啊啊,吃尽了千辛万苦,自家以为已有些物事被我把握住了,但是放开紧紧捏住的拳头来一看,我手里只有一溜青烟!
  世俗所说的“成功”,于我原似浮云。无聊的时候偶尔写下来的几篇概念式的小说,虽则受人攻击,我心里倒也没有什么难过,物质上的困迫,只教我自家能咬紧牙齿,忍耐一下,也没有些微关系,但是自从我生出之后,直到如今二十余年的中间,我自家播的种,栽的花,哪里有一枝是鲜艳的?哪里一枝曾经结过果来?啊啊,若说人的生活可以涂抹了改作的时候,我的第二次的生涯,决不愿意把它弄得同过去的二十年间的生活一样的!我从小若学作木匠,到今日至少也已有一二间房屋造成了。无聊的时候,跑到这所我所手造的房屋边上去看看,我的寂寥,一定能够轻减。我从少若学作裁缝,不消说现在定能把轻罗绣缎剪开来缝成好好的衫子了。无聊的时候,把我自家剪裁,自家缝纫的纤丽的衫裙,打开来一看,我的郁闷,也定能消杀下去。但是无一艺之长的我,从前还自家骗自家,老把古今文人所作成的杰作拿出来自慰,现在梦醒之后,看了这些名家的作品,只是愧耐,所以目下连饮鸩也不能止我的渴了,叫我还有什么法子来填补这胸中的空虚呢?
  有几个在有钱的人翼下寄生着的新闻记者说:
  “你们的忧郁,全是做作,全是无病呻吟,是丑态!”
  我只求能够真真的如他们所说,使我的忧郁是假作的,那么就是被他们骂得再厉害一点,或者竟把我所有的几本旧书和几块不知从何处来的每日买面包的钱,给了他们,也是愿意的。
  有几个为前面那样的新闻记者作奴仆的人说:
  “你们在发牢骚,你们因为没有人来使用你们,在发牢骚!”
  我只求我所发的是牢骚,那么我就是连现在正打算点火吸的这枝Felucca,给了他们都可以,因为发牢骚的人,总有一点自负,但是现在觉得自家的精神肉体,委靡得同风的影子一样的我,还有一点什么可以自负呢?
  有几个比较了解我性格的朋友说:
  “你们所感得的是Toska,是现在中国人人都感得的。”
  但是但是我若有这样的Myriad mind,我早成了Shakespeare了。
  我的弟兄说:
  “唉,可怜的你,正生在这个时候,正生在中国闹得这样的时候,难怪你每天只是郁郁的;跑上北又弄不好,跑上南又弄不好,你的忧郁是应该的,你早生十年也好,迟生十年也好……”
  我无论在什么时候——就假使我正抱了一个肥白的裸体妇女,在酣饮的时候罢——听到这一句话,就会痛哭起来,但是你若再问一声,“你的忧郁的根源是在此了么?”我定要张大了泪眼,对你摇几摇头说:“不是,不是。”国家亡了有什么?亡国诗人Sienkiewicz,不是轰轰烈烈的做了一世人么?流寓在租界上的我的同胞不是个个都很安闲的么?国家亡了有什么?外国人来管理我们,不是更好么?陆剑南的“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的两句好诗,不是因国亡了才做得出来的么?少年的血气干萎无遗的目下的我,哪里还有同从前那么的爱国热忱,我已经不是Chauvinist了。
  窗外汽车声音渐渐的稀少下去了,苍茫六合的中间我只听见我的笔尖在纸上划字的声音。探头到窗外去一看,我只看见一弯黝黑的夏夜天空,淡映着几颗残星。我搁下了笔,在我这同火柴箱一样的房间里走了几步,只觉得一味凄凉寂寞的感觉,浸透了我的全身,我也不知道这忧郁究竟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虽是刚过了端午节,但象这样暑热的深夜里,睡也睡不着的。我还是把电灯灭黑了,看窗外的景色吧。
  窗外的空间只有错杂的屋脊和尖顶,受了几处瓦斯灯的远光,绝似电影的楼台,把它们的轮廓画在微茫的夜气里。四处都寂静了,我却听见微风吹动窗叶的声音,好象是大自然在那里幽幽叹气的样子。
  远处又有汽车的喇叭声响了,这大约是西洋资本家的男女,从淫乐的裸体跳舞场回家去的凯歌吧。啊啊,年纪要轻,颜容要美,更要有钱。
  我从窗口回到了坐位里,把电灯拈开对镜子看了几分钟,觉得这清瘦的容貌,终究不是食肉之相。在这样无可奈何的时候,还是吸吸烟,倒可以把自家的思想统一起来,我擦了一枝火柴,把一枝Felucca点上了。深深的吸了一口,我仍复把这口烟完全吐上了电灯的绿纱罩子。绿纱罩的周围,同夏天的深山雨后似的,起了一层淡紫的云雾。呆呆的对这层云雾凝视着,我的身子好象是缩小了投乘在这淡紫的云雾中间。这层轻淡的云雾,一飘一扬的荡了开去,我的身体便化而为二,一个缩小的身子在这层雾里飘荡,一个原身仍坐在电灯的绿光下远远的守望着那青烟里的我。   A Phantom,
  已经是薄暮的时候了。
  天空的周围,承受着落日的余晖,四边有一圈银红的彩带,向天心一步步变成了明蓝的颜色,八分满的明月,悠悠淡淡地挂在东半边的空中。几刻钟过去了,本来是淡白的月亮放起光来。月光下流着一条曲折的大江,江的两岸有郁茂的树林,空旷的沙渚。夹在树林沙渚中间,各自离开一里二里,更有几处疏疏密密的村落。村落的外边环抱着一群层叠的青山。当江流曲处,山岗亦折作弓形,白水的弓弦和青山的弓背中间,聚居了几百家人家,便是F县县治所在之地。与透明的清水相似的月光,平均的洒遍了这县城,江流,青山,树林,和离县城一二里路的村落。黄昏的影子,各处都可以看得出来了。平时非常寂静的这F县城里,今晚上却带着些跃动的生气,家家的灯火点得比平时格外的辉煌,街上来往的行人也比平时格外的嘈杂,今晚的月亮,几乎要被小巧的人工比得羞涩起来了。这一天是旧历的五月初十。正是F县城里每年演戏行元帅会的日子。
  一个年纪大约四十左右的清瘦的男子,当这黄昏时候,拖了一双走倦了的足慢慢的进了F县城的东门,踏着自家的影子,一步一步的夹在长街上行人中间向西走来,他的青黄的脸上露着一副惶恐的形容,额上眼下已经有几条皱纹了。嘴边上乱生在那里的一丛芜杂的短胡,和身上穿着的一件龌龊的半旧竹布大衫,证明他是一个落魄的人。他的背脊屈向前面,一双同死鱼似的眼睛,尽在向前面和左旁右旁偷看。好象是怕人认识他的样子,也好象是在那里寻知已的人的样子。他今天早晨从H省城动身,一直走了九十里路,这时候才走到他廿年不见的故乡F城里。
  他慢慢的走到了南城街的中心,停住了足向左右看了一看,就从一条被月光照得灰白的巷里走了进去。街上虽则热闹,但这条狭巷里仍是冷冷清清。向南的转了一个弯,走到一家大墙门的前头,他迟疑了一会,便走过去了。走过了两三步,他又回了转来。向门里偷眼一看,他看见正厅中间桌上有一盏洋灯点在那里。明亮的洋灯光射到上首壁上,照出一张钟馗图和几副蜡笺的字对来。此外厅上空空寂寂,没有人影。他在门口走来走去的走了几遍,眼睛里放出了两道晶润的黑光,好象是要哭哭不出来的样子。最后他走转来过这墙门口的时候,里面却走出了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女人来。因为她走在他与洋灯的中间,所以他只看见她的蓬蓬的头发,映在洋灯的光线里。他急忙走过了三五步,就站住了。那女人走出了墙门,走上和他相反的方向去。他仍复走转来,追到了那女人的背后。那女人听见了他的脚步声忽儿把头朝了转来。他在灰白的月光里对她一看就好象触了电似的呆住了。那女人朝转来对他微微看了一眼,仍复向前的走去。他就赶上一步,轻轻的问那女人说:
  “嫂嫂这一家是姓于的人家么?”
  那女人听了这句问语,就停住了脚,回答他说:
  “嗳!从前是姓于的,现在卖给了陆家了。”
  在月光下他虽辨不清她穿的衣服如何,但她脸上的表情是很憔悴,她的话声是很凄楚的,他的问语又轻了一段,带起颤声来了。
  “那么于家搬上哪里去了呢?”
  “大爷在北京,二爷在天津。”
  “他们的老太太呢?”
  “婆婆去年故了。”
  “你是于家的嫂嫂么?”
  “嗳!我是三房里的。”
  “那么于家就是你一个人住在这里么?”
  “我的男人,出去了二十多年,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所以我也不能上北京去,也不能上天津去,现在在这里帮陆家烧饭。”
  “噢噢!”
  “你问于家干什么?”
  “噢噢!谢谢……”
  他最后的一句话讲得很幽,并且还没有讲完,就往后的跑了。那女人在月光里呆看了一会他的背影,眼见得他的影子一步一步的小了下去,同时又远远的听见了一声他的暗泣的声音,她的脸上也滚了两行眼泪出来。
  月亮将要下山去了。
  江边上除了几声懒懒的犬吠声外,没有半点生物的动静,隔江岸上,有几家人家,和几处树林,静静的躺在同霜华似的月光里。树林外更有一抹青山,如梦如烟的浮在那里。此时F城的南门江边上,人家已经睡尽了。江边一带的房屋,都披了残月,倒影在流动的江波里。虽是首夏的晚上,但到了这深夜,江上也有些微寒意。
  停了一会有一群从戏场里回来的人,破了静寂,走过这南门的江上。一个人朝着江面说:
  “好冷吓,我的毛发都竦竖起来了,不要有溺死鬼在这里讨替身哩!”
  第二个人说:
  “溺死鬼不要来寻着我,我家里还有老婆儿子要养的哩!”
  第三个第四个人都哈哈的笑了起来。这一群人过去了之后,江边上仍复归还到一刻前的寂静状态去了。
  月亮已经下山了,江边上的夜气,忽而变成了灰色。天上的星宿,一颗颗放起光来,反映在江心里。这时候南门的江边上又闪出了一个瘦长的人影,慢慢的在离水不过一二尺的水际徘徊。因为这人影的行动很慢,所以它的出现,并不能破坏江边上的静寂的空气。但是几分钟后这人影忽而投入了江心,江波激动了,江边上的沉寂也被破了。江上的星光摇动了一下,好象似天空掉下来的样子。江波一圆一圆的阔大开来,映在江波里的星光也随而一摇一摇的动了几动。人身入水的声音和江上静夜里生出来的反响与江波的圆圈消灭的时候,灰色的江上仍复有死灭的寂静支配着,去天明的时候,正还远哩!
  Epilogue
  我呆呆的对着了电灯的绿光,一枝一枝把我今晚刚买的这一包烟卷差不多吸完了。远远的鸡鸣声和不知从何外来的汽笛声,断断续续的传到我的耳膜上来,我的脑筋就联想到天明上去。
  可不是么?你看!那窗外的屋瓦,不是一行一行的看得清楚了么?
  啊啊,这明蓝的天色!
  是黎明期了!
  啊呀,但是我又在窗下听见了许多洗便桶的声音。这是一种象征,这是一种象征。我们中国的所谓黎明者,便是秽浊的手势戏的开场呀!
 楼主| 发表于 2010-4-3 12:11 | 显示全部楼层
关于《青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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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样无可奈何的时候,还是吸吸烟,倒可以把自家的思想统一起来,我擦了一枝火柴,把一枝Felucca点上了。深深的吸了一口,我仍复把这口烟完全吐上了电灯的绿纱罩子。绿纱罩的周围,同夏天的深山雨后似的,起了一层淡紫的云雾。呆呆的对这层云雾凝视着,我的身子好象是缩小了投乘在这淡紫的云雾中间。这层轻淡的云雾,一飘一扬的荡了开去,我的身体便化而为二,一个缩小的身子在这层雾里飘荡,一个原身仍坐在电灯的绿光下远远的守望着那青烟里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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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烟的情节,让人联想自他相换的修法

例如祈竹仁波切的《修心剑轮》中所述:
自他交换修心法门。。。在生病时,我们想着其他众生也有同样的苦,我发愿让他们的苦都由我一人承担,观想他们的病苦等都变为黑光,在我们吸气的时候从鼻孔而进入我们的身体,进入了我们的心里的我爱执上。在我们呼气时,要观想我自己的善业、快乐、福报都变为白色的光呼出来了,布施给众生。

原身观看缩小的幻化出的自我,我想,这可能十分酷似佛教的从本尊生起变化身的概念吧?

[ 本帖最后由 moonlight 于 2010-4-3 12:13 编辑 ]
发表于 2010-4-3 13:13 | 显示全部楼层

多多写吧,我喜欢,稍后我来凑上两句,跟师兄学习

 楼主| 发表于 2010-8-10 19:55 | 显示全部楼层

對『無我的體驗』

嘉瓦仁波切說:
如果我想到無私-『無我』-在那樣的時刻,就會像是看到圖片一樣,我想那跟看電視或看電影很像,尤其更像看電影。你在看電影的時候,感覺真的有事情在進行著,但是在同一時間,你的眼睛看看別處,心中就會明白這只是電影--表演,不是真的。

所以在看同一部電影時,一個你不會覺得這是在演戲,另一個你卻又清楚明白的感覺到這只是一齣戲。

節錄自《寬恕》  頁169  時報(台灣)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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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瓦仁波切这段论述与《青烟》中的那个情节非常相近。
发表于 2010-8-12 11:13 | 显示全部楼层
呵呵 你自己心里带着“无我”“自他相换”的镜子,所以看别人的文字时也好像映出你心的影子了。
 楼主| 发表于 2013-9-2 16:49 | 显示全部楼层
格鲁教法集成网站中的
祈竹仁波切
《五大鹏金翅鸟金刚手法本导修》中说到


持观空咒时,观想宇宙万物皆没自性,没有任何事能够单独而有自性地存在,一切不过是因缘组合。精
于禅定的人能以一部分的意识观察,以另一部分的意识用作仪轨修行等的心上活动,他们在入定状态中
仍可以看出不单指世上万物,甚至自己的意识都是因缘之组合,本性皆空。
我们在修行仪轨时如果能够一心二用,可尝试以一部分的意识作为在定中观空性,同时以另一个意识作
观想持咒等修行。观空是全法之精华所在,如所作正确,以后修行任何仪轨时便显得十分容易。


看了这段讲解才了解到,9#中嘉瓦仁波切《對『無我的體驗』》,所说的那种一心二用的意识状态,是一个很重要的环节。
发表于 2013-9-3 00:29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郁达夫的「一个人在途上」,除了是达明一派同名歌曲,更是上世纪中学中国语文教才....
发表于 2013-9-3 23:25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花沤 于 2013-9-3 23:27 编辑

有些扭曲了的抑郁症患者
虚无分裂的感觉既非空性亦非菩提心。他被日本宪兵杀害,却未必不是一种解脱


 楼主| 发表于 2013-9-3 23:54 | 显示全部楼层
一般作家,只要能把一种情境、感受描写得惟妙惟肖就算成功作家了。

但郁达夫既能做到这一点,同时又具备一种超脱的智慧。这一点我觉得非常奇特。

有时作家写作时会感情完全投入,你都能感觉到作家的情绪在如何翻涌。但郁达夫的文字中基本就感受不到那种拖泥带水的,滞浊的情绪化。
 楼主| 发表于 2013-9-4 00:05 | 显示全部楼层
《一女侍》

  (爱尔兰)乔奇·摩亚 作
  郁达夫译《郁达夫文集第十二卷》


  觉得自家是再也不会回司各脱兰来了,司替文生在他的小说《Catriona》的序文上说:“同梦境似的我看见我父亲的幼时,我父亲的父亲(祖父)的幼时,我也看见在那极北一角的生命的源流一直下来,还带着些歌泣的声音,最后轮流到我就同山洪瀑发似的将我奔流远送到这极边的岛国里来了。运命的播弄使我不得不赞美,不得不俯首。”这一句话,岂不是象在一种热情奔放的时候写的,仿佛是一边在写,一边他还在那里追逐幻影的样子,你说是也不是?并且这一句话还可以使我们联想到扑火的灯蛾身上去。总之不管它的真意如何,这一句话,实在包含着几句很美丽的句子,虽则我们不能照原形的将它记着,但总是可以使人念念不忘的;我们即使忘记了“歌泣”两字和“奔流远送”等字眼,但在我们的记忆里,却马上有一个比较单纯的字眼来代替的。司替文生所表现的情感。只在“运命的播弄”,“极边的岛国”等字上迸发出来。世人谁不觉得运命是播弄人的?又谁不赞美那运命迁他出去的极边的岛国?教皇命令出来,要活剥皮的琪亚可莫圣洗,大约也一定在赞美运命播弄他的那极边的岛国,就是行刑者用以将他的大腹皮同前褂似的卷起来的那块绑缚的板。有一次,我在大街上看见一只野兔在架上打鼓,它很有意思地望着我,我晓得这野兔也一定虽则和人不同的在赞美他的运命,将它从树林里迁徙出来,迁它到提架的上面,这提架就是它的极边的岛国。但是这两宗运命的播弄,并不算希奇,并没有我遇见的一位爱尔兰的女孩子的运命那么希奇。她系在拉丁区的一家极边的咖啡馆里侍候学生们的饮食的。她当然也在赞美运命,将她抛将出来,命定她在烟酒中送她的残生,待候许多学生,他们爱听什么话,她就也不得不依顺他们。
  在听完戏后,想寻些短时间的娱乐,艾儿佛,达伐利小姐和我三人,(有一天晚上)终于闯进了这一家咖啡馆。我本来想,这一个地方,对于达伐利小姐有点不大适宜,但是艾儿佛说,我们可以找一个清静的角落去坐的,所以结果就找到了一个由一位瘦弱的女侍者所招呼的地方。这一位女招侍的厌倦的容颜,幽雅的风度和瘦弱的体格,竟唤起了我的无限的同情。她的双颊瘦削,眼色灰蓝,望去略带些忧郁,象Rosetti的画里的神情。波动的紫发,斜覆在额旁耳上也是洛赛蒂式的很低的环结在脖子的后面。我注意到了这两位妇人的互相凝视,一个康健多财,一个贫贱多病。我更猜度到了这两妇人在脑海里所惹起的深思。我想两人一定各在奇异,何以一样的人生,两人间会有这样的差别?但是在此地我不得不先说一说谁是达伐利小姐,和我何以会和她认识。我有一次到罗雪泥曾在吃饭过的泰埠街角的咖啡馆托儿托尼去。托儿托尼从前是很有名的,因为据说音乐家的罗雪泥得到两万块一年的收入的时候,他曾说过:“现在我对音乐也可以满足了,总算是得到报酬了,以后我可以每天到托儿托尼去吃饭去。”就是现在,托儿托尼,也还是文学艺术家的聚会之所,这些文人艺士大约在五点钟的时候,都会到来的,我到巴黎的那一天所以也一直的进了这托儿托尼。到那儿去露一露脸,就可以使大家知道,我是在巴黎了。托儿托尼简直是一种变相的公布所。是在托儿托尼,我就于那一天遇见了一位青年。我的一位老朋友,是一位天才画家,他有一张画在鲁克散蒲儿古陈列着,巴黎女子大抵都喜欢他的。这一位青年,就是艾儿佛,他拉住了我的手,很起劲的对我说:“我正在找你,”他说他听见了我的到来,所以从妈特兰起到托儿托尼止,差不多几家咖啡馆都找遍了。他的所以要找我,就是因为他想找我去和达伐利小姐一道吃饭,我们先要上加飘新街去接她去,我把这街名写出来,并不因为是她所住的街和我的小说有关,却因为这名字是一种唤起记忆的材料。喜欢巴黎的人,总喜欢听巴黎的街名,因为街名和粉饰的墙上紧靠着的扶梯,古铜色的前门,叫门的铃索等,是唤起巴黎生活的记忆的线索,并且达伐利小姐自身,就是一个忘不了的好纪念,因为她是皇家剧场的一位女优。我的朋友,也是一个使人不能忘记的怪物,因为他也是一个以不化钱逛女人为名誉的游荡子,他的主义是“工作完后,她若喜欢到我画室里来玩玩,那我们落得在一道快乐快乐。”但是不管他的主义是如何的不愿为妇人化钱,而当我在达伐利小姐的室内看她的装饰品的时候,和当她出来见我们的时候,他的那种郑重声明,我想是可以不必的。她的起坐室里,装饰着些十六世纪的铜物,掘雷斯顿的人形,上面有银的装饰的橱棚,三张蒲奢的画──代表蒲奢的法国,比利时,意大利三时代的作风的三张画。当我看了这些装饰品,正在赞赏的时候,他却郑重地申明说,这些并不是他送她的,她出来见我们的时候,他又郑重地申明说,她手上的手钏,也并不是他送她的,他的这一种申明,我觉得是多事。我觉得特别提起他的不送她东西这些话来,或者是一种不大高尚的趣味,因为他的说话,曾使她感到了不快,并且实际上我也看出了她的同他一道出去吃饭,似乎并不同平常一样的十分欢喜似的。
  我们在发耀馆吃的饭,是一家旧式的菜馆,那些墙上粉饰成金白色,电灯乐队之类的流行趣味,却是很少的。饭后就到间壁的奥迪安剧场去看了一出戏,是一出牧童们在田野里溪流的边上聚首谈心后,又为了不贞洁的女人,互相杀戳的戏。戏中也有葡萄收获,行列歌唱,田野里的马车歌唱等种种的场面,可是我们并不觉得有趣。并且在中幕奏乐的当,艾儿佛跑到剧场内的各处去看朋友去了,将达伐利小姐推给了我。我却最喜欢看一对恋爱者正在进行中的玩意儿,爱在这一对恋爱者所坐的恋爱窝巢的边上走走。戏散了之后,他说“去喝一杯吧!”我们所以就到了那家学生们常进出的咖啡馆。是一家有挂锦装饰在壁间窗上,有奥克木桌子摆着,有旧式的酒杯,有穿古式的衣裳的女招待的咖啡馆。是一家时时有一个学生进来,口衔一个大杯,一吞就尽,跌来倒去的立起来不笑一脸就走的咖啡馆。达伐利小姐的美貌和时装,一时把聚在那里的学生们的野眼吸收尽了。她穿的一件织花的衣裳,大帽子底下,露着她的黑发。她的南方美人特有的丰艳的皮色在项背上头发稀少的地方,带着一种浅黄深绿的颜色。两只肩膀,又是很丰肥的在胸挂里斜驰下去,隐隐在暗示她胸前腰际的线条。将她的丰满完熟的美和那个女招待的苍白衰弱的美比较起来,觉得很有趣味。达伐利小姐将扇子斜障在胸前,两唇微启,使一排细小的牙齿,在朱红的嘴唇里露着,高坐在那里。那女招待坐在边上,将两只纤细的手臂支住在桌沿,很优美的在参加谈话,只有象电光似的目光一闪射的中间,流露出羡怨的意来,仿佛在说她自己是女人中的一个大失败,而达伐利小姐是一个大成功。她说话的口音,初听还不觉得什么,然而细听了一会,却听得出一种不晓得是那一处的口音来。有一处我听出了一个南方的口音,后来又听出了一个北方的,最后我明明白白听到了一句英国的腔调,所以就问她说:
  “你倒好象是英国人。”
  “我是爱尔兰人。是杜勃林人。”
  想到了一个在杜勃林礼教中长大的女孩,受了运命的播弄,被迁到了这一个极边的咖啡馆里,我就问她,何以会弄到此地来的?她就告诉我说,她离开杜勃林的时候,还只有十六岁,六年前她是到巴黎来做一家人家的家庭教师的。她老和小孩子们到鲁克散蒲儿古公园去玩,并且对他们说的是英国话。有一天有一个学生和她在同一张椅子地坐在她的边上。其余的事情,可以不必说而容易地想得出了。但是他没有钱养她,所以她不得不到这一家咖啡馆来作工过活。
  “这是和我不相合的职业,但是我有什么法子呢?我们生在世上,不吃究竟不行,而此地的烟气很重,老要使我咳嗽。”
  我呆看她了一忽,她大约是猜破了我脑里所想的事情了,就告诉我说,她的肺,已经有一边烂去了,我们就又讲到了养生,讲到了南方的天地。她又说,医生却劝她到南方去养病去。
  艾儿佛和达伐利小姐讲话正在讲得起劲,所以我就靠向了前把注意的全部都注在这一个可怜的爱尔兰女孩子的身上。她的痨症,她的古式的红裙,她的在绉褶很多的长袖口露着的纤纤的手臂,却引起了我的无穷的兴味。照咖啡馆里的惯例,我不得不请她喝酒的。但她说,酒是于她的身体有害的,可是不喝又不好,或者我可以请她吃一碟生牛排。我答应了请,她叫了一碟生牛排,我但须将眼睛一闭,而让她走上屋角上去切一块生牛肉下来藏着。她说她想在睡觉之前再吃,睡觉总须在两个钟头以后,大约是午前三点钟的时候。我一边在和她说话,一边却在空想南方的一间草舍,在橄榄与桔子树的中间,一个充满着花香的明窗,而坐在窗伴息着的,却是这个少女。
  “我倒很喜欢带你到南方去,去看养你的病。”
  “我怕你就要讨厌起来。并且你对我的好意,我也不能相当的报答你,医生说,我已经不能再爱什么人了。”
  大约我们是已经谈得很久了,因为艾儿佛和达伐利小姐立起来要去的时候,我仿佛是从梦里惊醒过来的样子。艾儿佛见了我那一种样子,就笑着对达伐利小姐说,把我留在咖啡馆里,使和新相识的女朋友在一道,倒是一件好事。他的取笑的话插穿了,我虽则很想剩在咖啡馆里,但也不得不跟他们走出到街上去。皎洁的月光,照在街上,照在鲁克散蒲儿古的公园里。我在前头已经说过,我最喜欢看一对恋爱者正在进行中的玩意儿,可是深夜人静,一个人在马路上跑,却也有点悲哀。我并不再向那咖啡馆跑,我只一个人在马路上行行走走,心里尽在想刚才的那个女孩子,一边又在想她的一定不可避免的死,因为在那个咖啡馆里,她一定是活不久长的。在月光的底下。在半夜里,这时候城市已经变成了黑色的雕刻了,我们都不得不想来想去的想,我们若看看卷旋的河水,诗意自然会冲上心来。那一天晚上,不但诗意冲上了我的心头,到了新桥附近,文字却自然的联结起来,歌咏起来了,我就于上床之先,写下了开头的几行,第二天早晨,继续做了下去,差不多一天的光阴,都为这一首小诗所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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